“你怎么忽然来了?”
缓缓抬起那样雌雄难辨的脸,凤君墨含笑道,“儿臣近来听到了一些疯言疯语,是以想向父皇求证。”
“什么疯言疯语?”
“据闻……父皇有意将那西秦公主指给儿臣为正妃……”
这话一出,却见景佑帝的脸色微变。
重重的搁下了茶盏,他沉声道,“是何人敢擅自揣测朕的心思?”
“均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儿臣也难辨源头。”
“哦?那你听后是何想法啊?”景佑帝半真半假的问道。
“回父皇的话,儿臣早已心有所属,并不愿娶那西秦公主,还望父皇成全。”
“你……”
听他如此说,景佑帝不禁皱起了眉头。
换作是别人见到这般景象,定然已经被吓得跪下磕头了,可凤君墨却依旧淡定的站在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继续说,“儿臣与母妃一般,心中认定何人便是一生一世,此心难改,此情不灭,还望父皇体谅。”
见他提到舒妃,景佑帝方才升起的怒气不觉消解。
此心难改,此情不灭……
“那黎家丫头哪里入了你的眼,竟让你如此死心塌地?!”景佑帝就不明白了,无论是样貌还是文采,那丫头都毫不出奇,有什么值得他心仪的!
“幼年情意,儿臣也难说得清。”
“唉……”
沉沉的叹了口气,景佑帝似是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凤君墨一直仔细留意着他的反应,此刻见他面露无奈,便适时开口道,“儿臣不求父皇为我与晚儿赐婚,只求您别将那西秦公主许配与儿臣。”
“不将她许给你,她夫婿的人选便愈发叫朕为难。”身份低了恐令西秦不满,可若家世太过雄厚,他心下又忌惮着。
这也是他为何百般为难的原因。
谁知听他如此说,凤君墨却漫不经心的笑了,“若为此事,父皇倒无须为难,儿臣心中有一个想法,或许能解此困局。”
“说来听听。”
“迎娶西秦公主的最佳人选,非宁阳侯府的二公子黎阡舜不可。”
话落,殿中一片静寂。
九殇不禁瞪大了双眼,却实则低垂着头不敢看向凤君墨,心里却如擂鼓一般,不解素来与他们主子同心同力的四皇子为何忽然对付起他们来。
似是还嫌将九殇刺激的不够,凤君墨又接着说,“对方虽为公主,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相府之女,黎阡舜贵为侯府的公子,两人身份也堪配得上。更重要的是,宁阳侯与西秦积怨已深,断然没有与他们暗中勾结的可能,如此,您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闻言,景佑帝的眸光不觉亮起。
对呀……
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若想安他的心,没有人比宁阳侯府的人更合适了。
只可惜黎阡陌已经娶了楚千凝,否则以他世子之位迎娶西秦公主,旁人便愈发挑不出什么问题了。
九殇在一旁听着,越听心下越是惊骇,他缓缓的抬起头看向凤君墨,却见后者不着痕迹的扫了他一眼,眼中充满了警告。
他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这种情况下他若是再开口规劝,只怕定要引起景佑帝的怀疑。
是以九殇只能攥紧了拳头,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大抵是恐夜长梦多,与凤君墨商议完此事之后,景佑帝当即便拟好了赐婚的圣旨,不过他并未直接昭告天下,而是先宣了宁阳侯入宫。
这桩婚事,须得由宁阳侯府先开口方才能名正言顺。
景佑帝的意思非常简单,让黎阡舜以“一见钟情”为名,主动向他请旨赐婚。
届时,他为了恩赏宁阳侯多年来的军功,迫不得已只能答应。
于西秦、于朝臣,均有了合理的解释。
凤君墨将一切都安排好之后便出了宫,与黎延沧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拱手朝他施了一礼,后者被他的动作惊住,赶紧也回了一礼。
不等他弄清楚是何情况,便见凤君墨已然走远,留下他一人满心茫然。
直到去了御书房,见过景佑帝之后,黎延沧方才明白那一拜究竟是何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此事发生的太快,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是以无论愿不愿意,黎延沧都只能应下此事。
原本他觉得,自家儿女的婚事无须太过担忧,单单是冲着陌儿和舜儿的身体状况,有谁舍得将姑娘嫁到他们家来。
可日防夜防,却到底出现了纰漏。
回府的时候,他将此事说与殷素衣知晓,果然见她紧紧的蹙起了眉头。
携手一生的人,竟就这般草率的定了下来,如何使得!
楚千凝和黎阡陌坐在旁边听着,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前者近来一直忙着对付容敬,压根就没想到景佑帝会忽然来这么一手儿,至于后者,他许是猜到了,是以才什么都没说。
其实黎阡舜的婚事,在黎阡陌之后,便注定由不得自己了。
与其将来被景佑帝安排一个他信任的人,不如如今娶一个景佑帝不信任的人。
这样一来,不管将来那公主在侯府出了何事,景佑帝都不会怀疑他们一家子的忠心,反而会以为是他们与西秦结怨的缘故。
正是因此,黎阡陌才未有丝毫作为。
此时此事,一动不如一静。
默默的接受这一切,要比贸然反抗安全的多。
只是……
恐会委屈了黎阡舜。
见这一家子均歉意的望向自己,黎阡舜却无所谓的挥手笑笑,“爹娘无须担忧,我与大哥不同,心中未有情根深种之人,我也早已知道会有这么一日,是以早就做好了准备,娶谁都是娶,我看得通透,你们也无须为我忧虑。”
姻缘这回事,可遇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