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晚转身看了看她微微一笑道:“世子可能不知我已经被陛下封为卢医县主你既然是自家晚辈不必太过客气。”金廉元的表情垮得简直没法收拾了。
皇爷爷实在是乱弹琴谱!他那么大的年岁却认下这个小姑娘做了义女。
若是真的一板一眼地论数辈分他岂不是要叫她一声干姑姑?
有那么一刻世子爷真想改朝换代重写家谱。
不过他这次恩科若是能考出名头也算是开了大西皇室的先河到时候自然也有脸去求皇爷爷收回成命重新给他赐婚。
就在他还想说话的功夫成天复已经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站在了盛香桥的身旁低头对她说:“我这两日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贪凉吃太多乳酪我在圣宝斋定了你爱吃的烧鹅和蟹黄羹你要定时吃饭不要一看医书就颠倒了晨昏……”
这等叮嘱当真刺耳简直像远行的丈夫叮嘱着留守在家的小媳妇。
听得金世子牙根泛酸可还没等金廉元瞪眼睛跟过来的盛书云也不耐烦道:“表哥快点进去吧不过是考两日怎么跟出征一般难道姐姐少了你的牙祭就会饿着吗?”
成天复淡淡一笑转身看着知晚低声道:“那……我走了。”
知晚半低着头小声道:“愿表哥、弟弟旗开得胜文思泉涌……”
就此金世子还有两兄弟随了考生依次被搜身进场去了。
香兰也来送行自然听到了成表哥刚才的一番话听得心里直来气跟姐姐嘟囔道:“表哥真是越来越偏心以前我们小时他还能不偏不倚。现在大了怎么可着劲儿给你买东西压根不管别的姐妹了!难道我就不爱吃烧鹅和蟹黄羹吗?我看他对你比对得晴都好!”
知晚只能尽力遮掩勉强笑着道:“圣宝斋的菜量大得很难道表哥要浪费买两份吗?得晴出嫁了书云也在考试到时候你自过来跟我一起吃就是了。”
香兰听了心里这才舒服一点又用下巴朝着慈宁王府马车的方向点了点:“那个慈宁王可一直盯看着你呢是不是他也跟永宁国公府夫人一样想吃回头草重新聘你做儿媳妇?”
知晚慢慢转头看向那马车。果然慈宁王的半张脸正露出来阴恻恻地看着她的方向。
知晚没有闪避也定定地看着他。
那慈宁王却撂下了马车帘子不再看那个目光炯炯的小姑娘。
高王妃坐在一边对慈宁王道:“你当初是从哪个乡野里找来的小丫头刚到盛家的时候不是跟个瘦猫儿一般吗?怎么几年的功夫竟然出落成了人物?那日在东宫之中装得那叫一个无辜就连我们那位身经百战的母后也甘拜下风呢……”
慈宁王捻了捻胡须挑了挑眉:“还真没看出她有这等本事不然给廉元做妾也是好的你那儿子就是少了她那样的剔透心眼子。”
高王妃不太喜欢这类暗讽她儿子缺心眼的话所以也冷冷说道:“你的嫡子缺心眼难道你那些妾生的儿子个个机灵?要不要将他们扶正啊!”
慈宁王冷哼了一声狠厉地瞪了一眼:“妾生的若有本事差在何处?大不了将你休了挪出位置母正不就子也正了!”
他这话说得不留半点夫妻情面可是高王妃却不敢发作。
因为她方才一不小心又触了慈宁王的逆鳞心病。
慈宁王虽然是顺和帝的长子却因为母亲出身低微而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
当初陈皇后一直无所出无奈下要领养嫡子的时候慈宁王也是曾经想要高升一步认陈皇后为母亲。
奈何陈皇后嫌他年纪大养了也不贴心最后选来选去选了还是嫔妃的田氏之子将尚在襁褓里的太子收入宫中。
这是慈宁王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他到底是哪里比当今太子差?不都是嫔妃所生的孩子吗?
不过是一时气运差了些而已于是一个病痨鬼就能霸占皇储之位多年而他这个精力旺盛满腹才华的大皇子却要空空蹉跎岁月眼看着多年的布局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王妃方才的话当真是呛了他的肺门子也难怪他立刻变脸放话要废妃重立嫡子。
高王妃与慈宁王夫妻多年怎么能不知道他的脾气?
她也知道王爷吃软不吃硬顿时软下语调来:“就家里那几个庶子哪有王爷当年半点风采?你若跟我置气立了他们也撑不起我们王府的门面。倒是我们的儿子颇得圣上的欢心就连他要恩科这样的荒唐事不都同意了?”
金廉元乃是陛下皇孙生下来便自带的尊贵大西王朝虽然不禁皇子参加恩科但是也不甚倡导。
毕竟这恩科考试乃是给天下贫寒子弟晋升的龙门皇族的子弟挤占平民的位置总有些地主儿子从乞丐嘴里掏食吃的难看。
陛下若是年轻时说不定要狠狠申斥金廉元一番。可也不知这金廉元说了什么竟然让陛下颇为感慨最后点头恩准了这荒唐事。
高王妃觉得儿子如今总算有些成人的样子知道上进了。
至于慈宁王方才撂下休妻的狠话她也只当放屁。
她陇西高家可是祖上战功斐然的武将世家就连那董长弓原本也是她高家的家养奴才的出身只是后来随着她的父亲出生入死立下战功便就此成为慈宁王左膀右臂成了不二之臣。
慈宁王如今正需要助力之时又怎么会自断臂膀休了她这个贤内助?
至于王府里的那几个妾倒是都娇美会伺候人可是除了以色事人便没有别的用处了。
高王妃嫁给王爷这么多年别的没有学会处理眼中钉的凌厉手段可是学了不少。
王府里小轿子抬进来的多可横着抬出去的也不少。
那心野生事的都被她毫不留情的处理干净了剩下那些懂事听话的女人自然是留下给王爷解闷。至于那几个庶子也都是不成材的照比以前的元儿都行事荒唐要不然她也不会留下他们。
慈宁王发了一口怨气后便靠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听前些日子给太子诊脉的御医说太子如今脉搏平稳且多年注意饮食起居虽然照比常人身子弱了一些可也渐显长寿之相。
没想到他跟田家掐了这十几年最后竟然便宜了他那个病怏怏的太子皇弟!当初真不该信了御医之言以为太子命不久矣便放任不管他了。
如今母后算是在父皇那里载了大跟头田家也缩着尾巴做事。
常年神隐东宫的太子却逐渐大放异彩站到了朝堂之前。
今年的这一场恩科就是他父皇在为太子挑选一批能干的贤臣。而他那个蠢儿子又一意恩科背着他闹到了父皇那里。
父皇点头同意莫不是在暗示着他的子孙后代就要在太子之下为臣?
想到这憋屈了半辈子的慈宁王都要炸裂了。
他这个长子为父皇的天下操劳半生如今双鬓也渐渐染白却只是为人作嫁衣裳?
他这几年蛰伏可不是要在个病痨鬼的手下为臣。
大西王朝如今的富庶有他一半的功劳如今陛下年迈谁能登顶皇位岂能由着父皇一人说了算!
恩科应试便是内外两重天。
里面的考生奋笔疾书怕着时间不够用而考场外之人也要时时探听里面的动静生怕哪个紧张昏倒被抬出来的考生是自家的。
盛家有两个考生在里面自然也得派人留守。幸好盛香桥心细早三个月前就花了三倍的银子在考场对面的茶楼包了一个雅间。
这里的位置好极了站起身眺望的话甚至可以看到考院内的屋角还有在一个个隔间走来走去的监考官们。
这两天里都是知晚和香兰陪着嫡母和姑母到茶楼的二楼坐着一坐便是一整天。
一时间她们又说起了放榜时的趣事直说不知今年榜下会不会有商贾人家来捉女婿的。
据说四年前那一场放榜抓得那叫一个厉害真恨不得将单身高中的书生塞入轿子里立刻拜堂成亲呢!
香兰听完之后对桂娘道:“姑母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坐着赶紧回去拣选些体壮的家丁操练起来待得放榜那日若是有人来抢表哥去配了商人千金你可怎生是好?”
桂娘嗑瓜子的手微微一顿觉得此话在理顿时有些焦虑。
王芙笑道:“你表哥还怕人抢只他那一身本领只怕要将人一脚踹飞了到时候不得跪伏一地喊着将军饶命?”
桂娘这时也笑开了带着“吾家男儿初长成”的自傲道:“有敢抢我儿的那得多不知天高地厚?你不知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还得空将我叫入宫里直说起偌阳公主要带着小皇子学习马术陛下跟她说起天复骑术了得便想着让小皇子拜天复为师傅好好练习一番呢……这若不是让恩科耽搁了我家天复现在正在宫里授业解惑呢!”
姑母这一番话明显是带着炫耀。暗示自己的儿子被陛下和皇后看中等入宫跟偌阳公主朝夕相处两个小的看对眼之后金玉良缘便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