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时被男子的笑给晃了眼睛一瞬间以为眼前站的是个女子。因为这人的笑虽比不得南阳王世子但也只逊色三分而已。
不过男子脸上的笑意很快就淡去。
他毫无畏惧之色沉声道:“给在下三天时间必定让太后药到病除。”
说罢他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面不改色的走出大殿。
“来人将他给朕……”待老皇帝反应过来那男子竟早已消失在了视线内。
“父皇儿臣这就派人盯紧了他。”宣王深知老皇帝的心思不等老皇帝吱声他立即对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
手下的人会意连忙追了出去。
“皇上听着刚才那公子的话似乎是十分有把握的要是真治不好太后您再责罚他也不迟。”贾公公给老皇帝倒了杯茶递上前道。
老皇帝推开贾公公扫了一眼在场之人脸色难看道:“罢了朕也不差这三天了。”
“你们都回去吧朕在这里陪着太后。”
“是父皇。”
“是皇上。”
宣王、清王和皇后等人听罢连忙行礼退了出去。
老皇帝揉了揉眉心神色疲惫坐在了太后的床榻旁边。
白衣公子出了皇宫后直接去了白玉楼。
跟踪过去的人打探他的身份却一无所获。
往南山回的马车上亓灏闭目养神忽然对外道:“杜江。”
杜江将马缰一勒停下了马车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亓灏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回宁王府。”
“啥?”杜江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您说回王府?”
在南山住了将近两年一开始杜江劝亓灏回王府后来见亓灏“冥顽不灵”也就不再劝了。
而现在亓灏忽然想通了真是不可思议。
亓灏一眼看透了杜江的心思意味深长道:“告诉梁宽差不多该收网了。”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张大人崔大人。”
虽然亓灏只是提到了这两位大人并未再言其他但杜江却立即明白了亓灏的意思。
张大人和崔大人原先是宁王党中极有威望的两位大臣。
在亓灏不理朝事隐居南山之后先后被宣王和清王挖了墙脚。
还有在军营中的梁宽似乎也在宣王和清王之间正摇摆不定。
殊不知亓灏对朝堂上的争斗不管不问却不代表着当真是放权。
更何况刚才在宫里老皇帝又将军权还给了亓灏他也该“出山”了。
“是属下稍后就传信给他们。”杜江点点头应了声后掉转车头就要往宁王府方向走。
“不先去南山。”亓灏前一刻刚说的回宁王府现在又说回南山真让杜江摸不着头脑了。
亓灏放下车帘子半晌才从里面传来一道低沉压抑的声音来:“本王要去跟阿顾告个别。”
杜江轻叹一声“驾”的一声驱赶着马车往南山跑去。
到了南山后亓灏立在那白玉墓碑前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爱妻阿顾之墓”这六个字眼底流露出让杜江熟悉的哀伤来。
这两年的每个日日夜夜亓灏都会在顾瑾璃的墓前坐上好一会。
有时候会自言自语有时候默默无言。
墓旁生了杂草亓灏会亲手拔掉。
墓上落了叶子亓灏会亲手拂去。
顾瑾璃爱吃的水果点心白玉楼的菜肴每日必定更换。
白玉楼的菜品价格可是不便宜的。
普通的百姓吃一顿尚且都要好好掂量一下钱袋里的银子够不够更何况是天天将不重样的饭菜供在一个空空如也的衣冠冢面前?
有人说亓灏对顾瑾璃真是用情至深为了她放弃了手中重权为了她至今孑然一身。
有人说亓灏此等行为荒唐至极将花在白玉楼的钱拿来救济街上的乞丐也好过铺张浪费。
反正大多数人都认为亓灏一定是因为顾瑾璃的死而魔怔了。
可是这样子魔怔的亓灏却让京中女子们越发的欣赏和爱慕了。
“阿顾……”将墓碑拥在怀里亓灏轻声道:“我要回去了。”
两年顾瑾璃离开了七百多天。
亓灏都是数着日子过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过得极为的煎熬的。
起初他还奢求能在梦里见到她。
哪怕是她诅咒他厌恶他恨他不管如何只要她能入梦他就是欢喜的。
可是他没想到她竟可以狠心到当真一次都没有走进他梦中。
不给他一个见她的机会说一句想念的话的机会。
不过这也怪不得顾瑾璃狠心。
毕竟从顾瑾璃死后亓灏便极难入睡了。
每晚上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和眼前都是顾瑾璃决绝跳崖的画面。
所以久而久之他得了魏廖口中的“失眠症”。
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词语的时候他觉得很是惊奇。
一问才知道原来魏廖是从顾瑾璃给他的那医书上学到的。
身边的人知道顾瑾璃是亓灏的伤疤故而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顾瑾璃一字半句。
而魏廖则与旁人不同偶尔会不经意间提到几句神色还是那般的坦然似乎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一般。
杜江和秦峰暗地里责怪魏廖“口无遮拦”的勾起了亓灏的伤心事只有亓灏知道魏廖这是在以一种不痛不痒的方式来埋怨自己罢了……
怀里的白玉还是不带丝毫温度但亓灏一点也不在意而一旁的杜江也早已习惯。
别过脸杜江虽然明知亓灏这是在自欺欺人不过还是往一旁走了几步留给亓灏自诉衷肠的空间。
在墓碑上落下一吻亓灏又深深的看着那“爱妻”二字良久才转身往马车走去。
走了几步杜江见亓灏停了下来不解道:“王爷?”
亓灏皱了皱眉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眼前的景物已经被黑暗给吞噬了。
站直身子他伸出手语气无奈道:“杜江。”
杜江赶紧上前扶着亓灏的胳膊一边帮着他上了马车一边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您的眼疾又犯了?”
亓灏的眼疾是哭出来的。
“好”的时候看东西虽然不清楚可也只是有些模糊罢了。
不好的时候就跟现在一样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个事情除了魏廖之外也只有杜江和秦峰这两个贴身侍卫知道。
魏廖原来想用针灸给亓灏医治但是奈何亓灏竟摇头拒绝了。
问其原因亓灏却闭口不谈。
杜江是亓灏肚子里的蛔虫猜测亓灏必定是以此来惩罚自己好让自己的内心得到一些安稳。
可是这般自虐的方式又有何用呢?
顾瑾璃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即便是亓灏做的再多顾瑾璃也不会再回来的……
苦口婆心的劝了多次亓灏却执意拒绝医治杜江和秦峰作为属下也只能听之任之。
刚才在宫里老皇帝和宣王等人之所以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那是因为这么久了亓灏已经能够凭借着敏感的其他感官来判断说话者的方位了。
否则一旦亓灏眼睛看不清东西的事情被众人知道了宣王和清王一定会迫不及待对亓灏动手的。
待亓灏上了马车后杜江驾着马车回了宁王府。
即便是两年未回来可宁王府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由杜江和秦峰安排得妥妥当当。
府中上下见亓灏突然回来了便如同老皇帝亲临似的齐齐的聚集在院子里无比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高声喊道:“奴才/奴婢见过王爷。”
亓灏“嗯”了声面无表情的往书房走去。
“王爷。”站在人群中的柳夫人见状急忙跟上去道:“王爷您刚回来一定累了吧?妾身让人做一桌您爱吃的菜给您……”
亓灏冷冷的瞥了一眼柳夫人如同看一只恶心的苍蝇一样抬脚便走。
雪琴察觉到柳夫人身子一颤小声道:“主子王爷好不容易回来了您别泄气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尹素婉被太后护在宫里一步都不敢踏出来生怕被亓灏逮着了机会给杀了而顾瑾璃也死了所以这府中就剩下一个柳夫人了。
柳夫人觉得雪琴说的没错自己刚才的确是表现得太过明显了于是压住心头的不悦保持着僵硬的笑容转身也回了自己的秋菊院。
白玉楼的天字一号房里白衣男子望着香炉里燃着的木兰香失神。
“你今日见到他了?”忽然身侧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戴面具的男子。
白衣男子回神声音里带着一丝戾气:“见着了。”
面具男子瞳孔一缩动了动唇还是将话给压了回去。
白衣男子大概猜到了面具男子要问什么他薄唇轻启:“见之杀之。”
面具男子望着白衣男子的眼神很是复杂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万事小心。”
白衣男子点点头眉眼间的清冷如千年寒冰总算是融化了一些“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