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征道:“你来长安,看来也不得志。嗯,是了,桃源一事你劳而无功,说到武力不如尔何辜,说到亲近不如赵整,说到深邃不如严心圣,说到名望更不如我师父与道安,到了长安多半不得重视,如今苻天王想的都是军政大事,哪里有空支持你去谱什么旷世乐谱。”
两人互给对方伤口撒盐,但各自痛过之后,又自沉默,管仲平忽站起身来,斟了两杯冷茶,一杯递给秦征,一杯自饮,也不说话。
秦征哫了一口,仰头喟然道:“人生际遇真是奇怪,我既与桃源众人订交,见着了你,本来该和你红眼相对才是,但这时不知为什么却恨你不起来,反而在这里和你饮茶。”
管仲平道:“你我都不是俗人,自然不能被俗见束缚。”
秦征道:“我却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脱俗的人,只是今晚的心情刚好如此罢了。其实,管美人,你对自己在桃源的所作所为有没有后悔过?如果你当初没做下那样的恶事,现在就算谱不成你想要谱的大乐章,至少也能和朋友、兄弟在一起,渔歌笑傲,何等快活,总胜过在这市井僻屋之中孤独凄冷……”
管仲平偏过脸去,冷冷道:“我没后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留在桃源,我永远无法越老头子,但在这长安,我却还有希望,只是眼下暂时困苦而已……”
秦征道:“你真的这样想么?”
管仲平冷冷道:“我若不是这样想,还如何想,难道你学了一点箕子冢的心法,就比我还了解我么?”
两人相对,又沉默了下来,一缕曙光从墙角透了进来,秦征伸了个懒腰,笑道:“你说的对,我当然不可能比你更了解你,其实,我连自己也不了解呢。”将茶杯在损旧的石几上一放,道:“谢谢你的茶,还有你的箫声,其实我也不懂乐理,更不知道你心目中那大乐章究竟有多伟大,不过昨晚那一曲,真的很好听。”
看着秦征远去的背影,管仲平久久没动一下,口中喃喃:“很好听……很好听……唉,莫非我真的错了么?”
他的嘴唇颤了一下,目光却又转为坚毅:“不!我没错,我没错!我也绝不会后悔的!”
秦征听了管仲平一曲清乐,喝他一杯冷茶,说了几句闲话,心神渐定,暂时将昨夜的颓丧尽数抛诸脑后,重新筹谋起来,寻思:“也罢,我先按他们的要求将那三件事情办妥,解了心契,救出觉玄、邪马台正,然后再跟他们算账!”
他回到青羊宫静坐修炼,吩咐下去无论何事不得打扰,数日之后,精气神渐渐恢复到最佳状态,心想:“严三秋那老虔婆给我的心法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有没有祸害,我还是先按照严先生所授心法修炼,然后再试试那植念心法。”当即潜运真气,上行至泥丸宫化为念力,探测到冥场之中,反太极早已生成,秦征对反太极为何能够自己生成,为何需要七天等等全然不知其所以然,但却隐隐感到冥场之内已经隐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若是牵引出来,会产生什么效用实难预料!
“可是严先生说,反太极的运用比提炼更加凶险,我第一次运用必须有他护法。现在反太极既已生成,不如便去寻他吧。”
要动身去五重寺,却又想:“严先生念力通神,我被中了心契的事情不知他会否看出,如果看出,我要不要和他说起……”一念及此,脑部登时剧痛,秦征不敢再动此念,那头痛才慢慢减除。门外忽响起了玄静的叫唤。
“师叔。”
“何事?”
“宫中传话,陛下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