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仲雅眉头紧皱,捋了捋鄂下的胡须,沉思了一阵,方才说道:“对付五王爷的办法确实良谋。而。。。这益阳是长沙西面的门户,断不可掌握于外人手中。王爷,您觉得这廖仁勇到了关键时刻,他会听我们的吗?”
马光亮又扫了下四周,直接说道:“这廖仁勇是老臣廖框图的儿子,这廖框图年纪已大,最近不仅不关事,而且还不大出来。我想他无非是要处在一个中立的地位罢了。这廖仁勇。。。李师傅倒也说他不太可靠,可是眼下我们手里无人,实在是拿不出品级足够高的人物出来啊。”
徐仲雅截道:“益阳至关重要,如果无人可提,我们宁可不换人,也不能临时换一个可能背叛我们的人啊。这廖仁勇是前些年是怎么当时指挥使的,还不是五王爷推荐的,后来又是怎么当时银枪营主将的,还不是因为陪着五王爷出使中原,立下了功劳。“
马光亮明白过来了,可他还是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徐师傅,可是现任的益阳刺史,有可能就是马。。。马希萼的手下,我们不换人,那不是开门揖盗吗?”他本想说四叔来着,可想到这个四叔背后的小动作,就忍不住直呼其名了。
“老臣的意思,是派许可穷为主将,廖仁勇为副将。他们将原来马五爷所掌握的那一部内军全部调往益阳驻守。有许可穷在,足够镇住廖仁勇,让他无所作为。许可穷出身功勋世家,现在也立了些功劳,在军中也有威信,有他在,也能完全控制那支内军。”
“至于长沙这边,彭师藁虽然是五王爷的人,手下有一万内军。可是大寿之日,五王爷是必然要进宫入贺的,要拿住五王爷,可不需要什么千军万马,只要三五力士就足矣。只要我们拿住了五王爷,他彭师藁投鼠忌器,就不敢乱动。等到王爷成了世子,名分一定。那个时候,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马光亮思索了一下,笑道:“还是徐师傅真知灼见,我就按你的意思,去求父王恩准。”听了徐仲雅的意见,马光亮心神突然安定了许多。
徐仲雅笑着点点头,见马光亮离开了两步之后,突然又说道:“王爷,今天我是我长孙的百日,晚上我准备摆个小小的百日宴,王爷若是有空。。。”
马光亮一笑,说道:“那真是恭喜徐师傅了,小王今晚必到。”说着马光亮又是拱手一礼,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向丽春院走去。
晚上,城东的徐仲雅府邸,大红灯笼高高悬挂,院子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徐仲雅行事低调,虽是长孙的百日,所请的宾客却也不多,无非是李皋、刘昭禹、廖框图等几个学士,这酒宴也才仅仅摆了两桌。
看看天色依然暗淡下去,正在围坐在深红的梨花木方桌前,只是喝茶聊天。徐仲雅所请的宾客,除了二王爷之外,已经全部到齐了。可是权势最大的那人没来,徐仲雅也不好命令立刻开宴。只是看看天色已晚,众人只是干坐着,徐仲雅神色间似乎也有些焦急。
来的人都是见多识广,通达人情。一见徐仲雅的表情就知道,肯定还有大人物要来,楚王恐怕不会屈尊,来得很可能就是二王爷了。这里面的一些人,并不像李皋、徐仲雅那样经常见到二王爷。古语说得好:不知那块云彩会下雨,他们虽然保持着中立,可是有机会接近一下二王爷,作作感情投资,也是一桩美事。他们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乐呵呵的和旁边的人谈笑着,心里更是暗暗希望二王爷能来得晚些,自己这些人能等得时间更长些,这些给二王爷的印象也更深刻些。
可是李皋心里就难免有些醋意。廖框图垂垂老矣,他就自诩为十八学士之,他文采激昂,才华横溢,往日里也确实出尽了风头。谁知道储位之争愈加紧迫之时,马希广、马希萼、马希崇、马云,明枪暗箭,各展其能,李皋应变能力不足,这大的主意,反而往往是徐仲雅出的,这李皋有从云彩头上坠落的感觉,心里就难免有些愤愤不平。二王爷出席徐仲雅的长孙的百日宴,那更是给足了徐仲雅的面子,李皋看着眼里,酸在心头,巴巴的盼望着二王爷不来才好。
又等了一阵,徐府的管家从前院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正是马光亮府上的管事太监宋明,这宋明进来以后,冲着徐仲雅深深一礼,方才说道:“徐师傅,诸位大人,我家王爷,让咱家给诸位大人道个歉,今个儿楚王在宫中留下王爷用膳,所以,王爷来不了了。他趁空从宫中递出话来,让咱家替王爷给徐府大少爷送些小小的礼品,以为祝贺。”说着他一挥手,前院月门处几个壮小伙子抬着几箱礼物走了进来。
徐仲雅连忙站起身来感谢,赴宴的诸位大臣也是齐声夸赞马光亮仁德之心。
其后,徐仲雅便命人上菜开宴。徐仲雅人逢喜事精神爽,和在坐的诸位好友推杯换盏,杯碰酒干。酒过三巡,徐仲雅酒色熏熏,自夸道:“若是文章、诗词,诸位兄长各善所长,小弟是拍马不及。可是说道着随机应变,你们就远远比不上我了。念庵兄,你说老夫说得对吗?”
徐仲雅明捧别人,实赞自己,他说话的时候,偏偏不看别人,就是直盯盯看着李皋,李皋以为徐仲雅故意折损自己的面子,心头不禁火气。他看也不看徐仲雅一眼,恍若未闻,自斟自饮起来。
看李皋如此不给面子,徐仲雅似乎也有些生气,他说道:“念庵,过来给老夫斟酒,我们再喝。自今日以后,恐怕我们再也没什么机会能这么畅饮了。”徐仲雅本来就不善饮酒,他这话意思恐怕指的是,错开了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以后就很难有机会和大家畅饮了。
可在李皋看了,徐仲雅口呼念庵,而自称老夫,呼唤自己,如使小儿一般。他心中大怒,今日若给他徐东野倒酒,自己岂不是要在官场被他压的丝丝的,再也不要在长沙官场混了。他站起身来,狠狠的将酒杯摔在地上,骂道:“徐东野,让老夫给你斟酒,你配吗?呵呵,山野之人,若非武穆王仁者之风,哪有你的出头之日啊。”他徐东野聪明,老子也不笨,这人想必是看到二王爷即将立为王世子,故意借机要压在我的头上。
见李皋气冲冲甩袖而走,众人尽皆吃惊,唯有徐仲雅望着李皋远去的身影,嘴角反而浮起丝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