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殷
道长加道士,一共六个人。关系比较简单,师父和徒弟。关系不太简单,师兄和师弟。谁是师兄?谁是师弟?同时入门,年长为先。本来挺清楚,现在不清楚,走后门儿进来一个:方道士。方道士是必须当首领的人。经验既丰富,手段又高明,师兄也是他,老大也是他。怎奈老大谁都想当,收服了前面一对,还有后面一双。
老二胡非凡,老三赵本,老四袁世。这里的老大,本来是:牛大志。来时一入讲堂,方老大和牛老大互视一眼,登时擦出火花!第一可以并列,但老大,只能有一个!若不是顾及师父在场,当场二人便得死一个!或一双。另三人各自心惊,静观其变。未知鹿死谁手,当看清形势,再作计较。
暗战。
方老大眯着眼连连打量前方二人,心下暗暗盘算。一人高高壮壮五大三粗凶睛阔口,一看就是个硬茬儿!强攻难下,当以智取。一人长得团团圆圆,肥白可爱,煞是喜人。看似好办,实则不然!认错了!大牛长得没脾气,狐狸长的老虎样,此人心机必深,更加不好对付!
灼灼目光之下,牛大志胡非凡二人只觉如有芒刺在背,浑身上下都别扭!后头那小子,那个又矮又瘦牛气哄哄的小子,极为可恶!刚一来便妄想当这里的老大?没见面就胡乱给别人想外号儿?进了讲堂还自扯鼻子瞪眼,你这又来找谁地!必须得要教训一番,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师父在侧,不动声色。波涛暗涌,阴风阵阵。赵本袁世一时只觉后心发凉,也知今曰之事难以收场!已然反水一次,再也不能回头,自己吃了喝了要了拿了,既然跟了方老大,必须干掉牛老大!几人假装听课,一句也没入耳,各自攒足力气准备一触即发!
“……以七曰为期,一三五习文,二四六习武,第七曰轮流值守山门,周而复始。为人弟子,应当尊师重道,应当团结友爱,应当互帮互助。不可违抗师命,不可滋事殴斗,不可拉帮结伙,不可,方殷!”方道士正自双目神光电射杀人于无形之中,闻声猛吃一惊,抚胸喘道:“你这老,吓死人了!”
吕道长怒目而视:“用心听着!你可知今曰这一堂,是专门为你所讲?”方道士面色肃然,恭敬道:“是。”吕长廉看他半晌,叹一口气,继续讲道:“诸弟子当知礼仪,言行一致,真诚待人。不可语出无状,不可弄虚作假,不可阳奉阴违。须知言正行正,即为身正,身正心自正,心正人自正……”
大计未施,宏图难展,但见老道板着一张长脸口若悬河,单听老道一个劲儿罗罗嗦嗦说个没完,方老大有些困,又有些烦。奈何大事还没办成,只得强打着精神佯装认真听讲。不知过了多久,阳光依然明亮,吕长廉终于讲完,交待几句匆匆离去。徒弟有事,师父也有事,师父的师父的事,师父去见师父的师父,只留下在场几个小徒——
一时很安静,人人很平静。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当然那只是,表面上。
“来来来,谁个不服?现在就给你个明白!”方殷砰地一拍桌子,大吼道!胡非凡猛地立起,转身瞪眼对吼道:“妈个巴子!老子头一个不服!臭小子,想做老大?咱俩先比划比划!”赵本袁世风一般赶至,一左一右立于方老大身侧,齐声吼道:“敢骂老大,你是找死!”方老大端坐不动,冷笑道:“孙子,你骂谁来着?”
“骂得就是你,你个!”胡非凡一怔,旋即大怒欲狂:“敢阴你老子,哈!你小子死定了!”方殷冷哼一声,不屑道:“你说了不算,叫你老大说!”乱骂也没用,地位有高低,老大对老大,公平又合理。牛大志慢腾腾转过身来,一团和气微笑道:“都是同道中人,有事慢慢讲,慢慢讲。”看这矮胖子一脸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样子,方老大却是有些心里没底,瞪眼道:“少来这套!你说,谁来当这——老大!”
牛大志保持微笑,轻声细语道:“都行。”
方殷怔了怔,吁口长气:“你这人不错!呃,这样么,那我就是老大了!”
牛大志春风满面,笑容可掬:“都行。”
“老大小心!这胖子笑里藏刀,话里有话儿,你别给他骗了!”袁世大叫,赵本附耳道:“老大,你千万别小瞧他!这人有个名堂,叫作——棉花肚,黄油手,笑面老虎黑风肘。”好长的名堂!方老大又惊又奇,再次细细打量眼前对手。牛大志谦逊一笑,连连摆手:“过奖,过奖,那是兄弟们抬爱,不敢当!不敢当!”方殷心里一动:“都行?你说?”牛大志慢慢收起笑脸,缓缓抬眼道:“都行的意思,就是,都!行!”
你也行,我也行,他也行,都行。一山不容二虎,老大只有一个:“不行!今天必须分个大小!老大是你还是我?说!”牛大志不动声色:“都行。”问来问去,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怎么也是都行。方老大一肚子火儿没处发作,颓然坐下呼呼直喘粗气!这个白胖子果然历害,绵里藏针,滑不溜秋,咬牙切齿也让你没个地儿下口!
胡非凡不耐烦了,扬起大拳头叫道:“少废话!打过再说!”方殷横过一眼,哼道:“打就打!二弟三弟,上!”赵本袁世应声齐齐上前,摩拳擦掌形状凶恶,胡非凡见状退后一步,怒斥道:“呸!以多欺少,不是好汉!有种就单挑!”没人和他单挑,赵袁二人齐上,正是猛虎难敌群狼,好汉架不住人多:“师兄!师兄!快来帮我!”
牛大志,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