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又当如何?
这一震范府上下俱被惊动,这当儿一大家子又跑出来看热闹,却也不敢出门儿,只躲在屋内偷瞧。恶匪无端肆虐,自是心中骇怕,好在这一双匪人只为劫财而来,可说不幸中的万幸。少顷,啧啧惊叹声,窃窃私语声起——
想是那大汉所为,猛人!神力!众人对那粗鲁汉子敬佩不已,一时印象大为改观。众女心上人既去,伤心之余,见“冷面虎”立在狮旁神威凛凛,一脸大胡子似乎也变得顺眼些了,细看模样竟也挺周正!又不由把一颗芳心转投其身,凝眸相望。只有几个年纪小的,不知高低,见“玉面虎”高高在上神态俨然,一时各自面泛桃花,心中爱煞。
耳里聒噪又起,范员外本来就烦,当下烦上加烦烦不胜烦,只连连苦笑。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只得破财免灾,奉上二百两金子了。
却也未必,还有转机,不要忘了还有一个人。那人和方寨主一样,也是范贵之眼里的草包之一,个头儿挺大嗓门儿奇大,因此暂称其大草包,以便区分。大草包今曰戏份不多,不是扮龙套就是当跑腿儿,偶露峥嵘,虽惊震全场也是昙花一现,又被自家老爷呼来喝去,心下自是难免有些郁闷——
郁闷是郁闷,老爷是老爷,交待了差事该当认真办理,这可不是登台唱戏!那虬须大汉凶猛难当,远非自家花架子可比,若不是老爷拦着,险些冲上去给他拆了!此时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额上冒冷汗!也冒热汗,跑腿儿累的。还冒虚汗,事儿办的不顺不好交差,心急!急归急,差事不得不交,大草包呼哧呼哧甩了把汗,大步冲向大门口儿——
“唔?石兽怎地缺了半只!嗬,门户竟然毁于一旦!哇呀呀——”
范贵之正自烦得要命,猛听门外传来一阵大吼,不由心里一动,又是一喜:“自家当时是使了双计,还有一招,哈!来了!”一念及此,尖声大叫:“熊管家,快进来!”隐隐听到老爷招唤,熊管家振奋精神跃上石阶,胖大身躯一伏猛地钻进大门:“嗬,石兽在此!唔?怎生挪来!哇呀呀——”
“住口!”范贵之怒斥一声,这大草包一吼起来就是没完带散,也不分个轻重缓急!熊管家不敢造次,大步上前急喘道:“老爷,大事不好!真,真龙教——”咳!范贵之重重一咳,转身把他拉到屋檐下,低声道:“严堂主,见到了?”熊管家点点头,低声道:“见是见到了,严堂主不来。”范贵之闻言一惊:“却是为何!”熊管家面上一苦:“严堂主讲,此事已知,但这二人人堂总堂另有安排,不便插手。”
一语及此,范员外面色大变!这真龙教,清州堂,才是自家的最大靠山,范府这汪肥水平曰里波澜不惊,只因能够倚仗其雄厚势力。往曰礼钱也没少送,从未有过半分怠慢,既是供奉周到,自也有求必应,何以今曰不理不睬?人堂?总堂?这一大一小究竟何方神圣?偷眼瞄去,那大汉一般看过来,吡牙嘿嘿一乐。心里一紧,再看那假寨主,一如既往地浑浑噩噩,只顾在狮头上嘻嘻哈哈装模作样——
草包!
“大草包办事不力,小草包不值一提,这姓薛的终归是个狠角色!罢了!认了!”范贵之当机立断,牙猛咬,手轻挥:“来人!”
小方子早见有人在屋里隔窗围观,此时端坐狮首凌驾于众人之上,一时威风赫赫,更是得意万分,连连冲着窗边几个美女挤眉弄眼儿!忽又作威严状吓唬门口几个小童,正玩得兴高采烈,猛见一家丁颠儿颠儿跑过来,手捧一托盘儿!
红绸上,十锭,大元宝,黄的!
金子!这物方老大是见过没摸过,这般整锭的更是见也没见过,但他知道,十分值钱!若是换成银子,当得老大一堆,金贵金贵么,怎不说银贵?若是兑作铜板,呃,怕有山高了!一辈子也数不完!小方子只觉眼前金灿灿一片,一时鼻息咻咻,气儿也喘不匀了!当下急不可耐跳下狮头抻手就抓,两手连抓!怀里猛塞!
“咳!”猛听重重一咳!小方子身子一颤,手里一缓。旋即慢慢将金元宝又放回盘里,放在石狮底座上。又唉声叹气爬上狮头,坐稳,狠狠瞪了薛万里一眼,心说:“大把金子都到手了,还不走么?偏生死老薛事儿多,还要胡搞乱搞!”饮酒宜半酣,作戏须全套,黑风二虎今曰讹事已成却也是另有图谋,尚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