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就在几天前,她替娇娇写了一封道歉信,被张艳托了学生会的关系,明明白白地挂了进去。
是有些丢人没错,但是段悠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宗旨,挂上以后就没到这附近来过,也搭上她前几天一直生病,想来也没法来。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议论那封道歉信的事情了,自从系里开完会,校长让人把宣传海报挂进了公告栏,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物理系的模拟竞赛上,不少学长学姐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江临隔着老远就看到穿着青色裙子的女孩在人群中慢慢走着,也不知是她身上的打扮太亮眼,还是他对这一片青色格外注目。
就在他准备跟上去时,意外看到了公告栏的角落,一封雪白信纸上清秀的字——道歉信。
男人的脚步几乎在瞬间就刹住了。
他就这么看着那封信,好似被每一个藏锋不露的笔画在心上割开一个口子。
俊脸面无表情到了极致,眼神却一寸寸地冰冷下去。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对那笔迹也再熟悉不过。
——那是她和别人打赌输了以后写的信。
原本心里窜动的火苗顷刻间被信纸刺眼而冷凝的白色扑灭,江临握着手里的纸条,有些想笑自己。
长不住记性吗?被戏耍一次还不够吗?
这次呢,段悠?
“你的美换走了我的心”。
又是和谁打了什么赌?亦或是单纯输给别人觉得不甘心,想扳回一局?
他却还为了心里不知名的一霎悸动而追了出来,想问问她是不是真心。
是与不是又如何。
怎么可能是。
公告栏里的字字句句都是在提醒他,他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被人如何当成傻子耍得团团转。
他眸中的温度终于消散,手里揉烂又被展开叠好的纸条终于被男人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江临什么也没说,亦没上去叫住她,就看着她的身影淹没于人群中渐行渐远,他也毫不迟疑地回头,朝着和她相反的方向离开。
模拟比赛的事情在学生中掀起了很大的热潮。贴吧里,论坛上,所有热闹的地方都能看到置顶标亮的帖子在议论这件事。
作为评审和出题人之一的江临回到办公室后,迎来了一位让他倍感意外的客人。
赵老。
他不知道这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家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但他有预感,一定和模拟比赛脱不开关系。
眸光一深,他紧抿着唇角走了上去,“赵老,好久不见。”
赵老坐在椅子上,没动,也没有迎他,只是掀起眼皮淡淡瞧着他,清癯的脸上仔细看去还能找出些许做学问时的严苛、责问的痕迹,“你小子把我的人换了?”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江临不紧不慢地敬了杯茶,安然垂眸,倒不显得惶恐,仅仅用平常的语调,无波无澜道:“赵老,模拟比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如果您的高徒真的有本事,让她赢回来就是了。”
赵老眯了下眼睛,没接他的茶,“我问的是,人是不是你换的?”
“比赛甄选参赛资格是校长提出来的建议。也是经过全系教师讨论通过的。”江临说完,见赵老似乎有所疑虑,坦然道,“不过在此之前,我确实有换了她的意思。”
赵老用拐杖戳了戳地面,他只听说段悠被取消了参赛资格的事,却不知道今天早晨刚刚改了规矩要模拟比赛的事,“你说的比赛是怎么回事?”
江临大概给他讲了讲,赵老冷笑,身子到底不如从前,说几句话就喘得厉害,“江临,我临走之前,让你对她多加照顾,你就把人给我照顾成这样?不管比赛是谁提出来的,好歹算是公平。那你背着我要把人换了的事,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
江临见他半天不接茶,便把茶杯放在了老人家面前,赵老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他看上的人就都是宝贝,他看不上的人全是垃圾,“赵老,如果标榜公平的话,您一个人决定了参赛名额,岂非不公平在先?我确实有意照顾您这位高徒,但是恕江临无能,照顾不了她。”
他虽然说着自谦的话,眉宇间的神色却不卑不亢,淡如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