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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校庆

说完,他又伸手往前一送,把她推远了。

姚贝儿的身体晃了晃,站定时,男人已经走进了换衣间。

她气得咬牙切齿,一旁经纪人却挂断电话,喜上眉梢地赶了过来,“贝儿姐,江教授刚才来电话了。”

姚贝儿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连忙追问:“他说什么?”

“江教授说明天他受邀出席A大的校庆典礼,要带您去参加。”经纪人乐呵呵的,“还专门请人做了四套高定供您选择。”

“跟他说我没空。”姚贝儿笑容一敛,伸出十指,在阳光下打量着修剪整齐、光泽莹润的指甲。

“可是您明天……”没有通告要赶啊。

“你傻呀?”姚贝儿恨铁不成钢地抬脚踹向一旁的小榻,“绯闻的事儿他还没给我一个交代,在医院里又那么不给我面子把我赶出来,现在需要我了,一个电话就想把我叫回去?”

经纪人苦着脸,“贝儿小姐……”

“我不管,让他亲自来见我,否则免谈。”

“贝儿小姐,江教授他忙啊!”

“忙?”一提到这个字,姚贝儿心里的火气更是蹭蹭往上窜。

四年来,江临从来没有像如此怠慢过她。

一切都是从段子矜这个女人出现开始的。

道歉也不拿出诚意,让她怎么相信他?可若是为了这么点事分手……

又不值得。

这边经纪人正苦口婆心的劝着,那边段子佩换完衣服正好出来。

姚贝儿看向掀开试衣间的门帘、缓步而出的俊朗男人,心里突然生出一计。

她几步走上去,盛气凌人地问他:“Dylan,明天你跟我一起出席个活动怎么样?”

郁城IAP分院。

虞宋看着手机上传来的简讯,弯下腰,对正在工作的男人禀报:“先生,姚小姐说……她明天没空。”

江临手里的钢笔连顿都没顿一下,他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周亦程看不下去了,对虞宋使了个眼色——你倒是劝劝先生啊。

虞宋假装没看见,将手机揣回兜里,转身去整理资料库了。

笑话,先生的事,哪里是他能多嘴的?尤其是多了个段小姐之后,关系变得更加微妙了。她住院的时候虞宋恨不得是天天把脑袋摘下来伺候着她,生怕她一个不顺心就把他饭碗砸了……

这种作死的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

周亦程果然主动上前一步,对江临说道:“先生,据我所知,贝儿小姐明天没有什么重要的安排。”

江临原本专注于面前的一摞资料上,闻言微微扬了下眉,“嗯?”

“她可能是在跟您使小性子呢。”周亦程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一些,“您去哄哄她,估计就……”

“贝儿的工作性质和一般人不同。”江临放下笔,缓缓揉着眉心,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桌面上的纸,“很多事不是提前可以安排的,临时有变动很正常。”

虞宋背对着他们,听到身后传来的话音,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周也真会挑时候,谁不知道先生一工作起来,几乎听不进旁人说话。只怕这会儿周亦程的话,他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那您打算自己去参加校庆典礼吗?”周亦程叹息。

江临敛眉低目,五官的轮廓淡如远山,岿然不动。

可那双乌黑如泽的眸子里,却有微光,轻轻晃动了几下。

A大的校庆。

A大。

说到A大,他第一个能想到的人竟然不是和他共事的教授、老师,或是亲自寄来请柬的校长。

而是……

“先生?”周亦程低声唤他。不由得奇怪,先生这是在走神吗?

江临回过神,颔首道:“我一个人去。”

贝儿不去,他还能带谁去?

明天A大的百年校庆,一定是规模宏大,热闹非凡。

A大毕业的学子们,应该……都会来吧?

翌日一早,唐季迟特意吩咐司机绕路去接方雨晴和段子矜二人。

车停在段子矜的公寓前,鸣了两声喇叭,她慌忙将面包塞进嘴里,登上高跟鞋准备出门。

段子佩瞄了一眼花园里价值不菲的车,心思微动,探出头问她:“谁的车?”

“我老板的。”段子矜匆匆回答,“今天我和同事陪他出去办事,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了。”

段子佩“哦”了一声。手指在半张脸上揉出泡沫,用剃须刀轻轻一刮,露出了下颚处迷人的线条。

他这才想起来,他要去赴姚贝儿的约,还没来得及跟悠悠说,刚一转头,玄关处就传来了重重的关门声。

楼下,唐季迟透过宾利打开的车窗,黑眸定定地看着反光镜里的自己。

姿容尚佳,衣着得体。听到楼道里远远传来的高跟鞋声,他不知怎么就生出了一丝紧张的感觉。

多可笑。

一个年过而立,事业有成的男人,竟然会在自己的下属面前紧张。

当然,前提是,她真的只是他的下属。

方雨晴坐在后座上,不停地打量着车里的装潢,暗自惊叹,唐总可真是郁城不可多得的黄金单身汉。杨子凡跟他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段子矜走出来时,唐季迟的眉头不自觉就是一皱。

她穿的这是什么衣服?

上身白衬衫配小西装外套,下身一条纤长的西裤,配上一双黑色高跟鞋,典型的职业OL风。

这哪里像是去参加活动和晚宴的?就连天天工作在他身边的袁妍都不这么穿。

“唐总?”段子矜见他的目光深锁,像要吃了她似的,不禁有些奇怪,“您这是怎么了?”

方雨晴的笑声从车里传来:“段姐,你今天这一身衣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集团派去办公的吗?”

段子矜恍然,她和方雨晴是“密探”,怎么能穿平时在办公室那一套?

“我上楼去换。”她忙道。

“不用了。”唐季迟打断她,轻轻朝着后座打开的车门扬了扬下巴,“上车。”

段子矜一脸不自在地坐了上去。车子刚启动,方雨晴又想到什么似的笑了。

她讽刺的话音在宾利宽大舒适的车厢里都显得刺耳:“段工的品味还真独特,上次见客户谈生意打扮得像朵花,这次出席庆典却穿的这么公事公办。”

唐季迟的眸光一凝,下意识低低重复了一遍:“客户?”

见他搭话,方雨晴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连忙回答:“是呀,上次在国展见江教授的时候,段工从头到脚都是名牌。”

段子矜闭了闭眼睛,这个方雨晴还真是一天不找她茬就浑身不痛快。

再睁开眼睛时,却被后视镜里那双深沉幽暗的眼眸攫住。

唐季迟在看她,目光……是冷的,前所未有的冷。

无论是六年前还是重逢后,他从没用这种眼神看过她。像是失望、像是冷峭的嘲笑和无法原谅的恨意。

段子矜重重一震。蓦然间明白,其实他还是在意的。

在意她六年前的狠心利用。

唐季迟在她的生命中,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他是她唯一对不起的人,也是唯一没有辜负过她的人。这份亏欠,是她怎么样都还不清的。

她甚至不负责任地想过,不如就和他在一起吧。可是高傲如他,在加州那个下着暴雨的夜对她说,悠悠,我们连朋友都不用做,你来我的公司,为我赚钱就可以了。

段子矜别开头,唐季迟也收回视线。

他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六年前比不过江临,六年后还是输给他。

六年里,他强迫自己断绝和她的一切来往,像获得了新生一般。他断断续续地交过几个女朋友,自己喜欢的有,家人中意的也有,最终却都无疾而终了。再后来,听到消息说,她回国了,如约进入埃克斯集团工作了。他才懂得,原来自以为六年的新生,不过是浑浑噩噩。

没有人知道集团突如其来的调令,是他在董事会上一意孤行的结果。那天他和那群老家伙吵得不可开交,放弃了几百亿的案子,毅然离开英国,重回郁城这片土地。

结果,又他妈的是江临。

段悠曾经说,唐大哥,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朋友,他和她怎么做朋友?

一见钟情的人,要怎么做朋友?

“停车。”目光掠过车窗外的商店,唐季迟出声吩咐道。

司机依言将车停在路旁,他下车为段子矜拉开车门,“下来,我带你进去买件衣服。”

一句话吓得车里的人皆是惊愕不已,尤其是方雨晴。

那天袁秘书说唐总护着段子矜,她还有几分不信,可之后的每一桩事情,无疑都验证了这个说法。

嫉妒如同藤蔓缠绕上她的每一根血管,方雨晴想,她必须得加把火才行。

“唐总,这不合适。”段子矜摇头拒绝。

唐季迟漠漠地笑了,“你的意思是,你穿这身衣服出席校庆典礼,会比较合适?”

“我……”

“下车。”他没再给她拒绝的机会。

半个小时后,段子矜的装扮焕然一新。她常年盘着的头发变成了最自然的波浪卷,散在身后,有一缕被风吹到了胸前,绕着风衣的双排扣,她伸手去解时露出了低调的米色风衣里面桃红色的连衣裙,亮眼极了。像初春的一朵繁花,明艳动人。

唐季迟两手空空的跟了上来,段子矜不觉一怔,“我的衣服……”他说他会拿着,不让她管。

“扔了。”唐季迟越过她,音色冷清,“段工,公司没有规定你每天都必须穿得像参加葬礼一样来上班。”

段子矜脸色微变,他继续道:“以后就这样穿。”语气里似有若无地含着深意,“怎么给客户看,就怎么给我看。”

A大的百年庆,算是近日来郁城最隆重的活动了。

主校区外四个方向的长街被行人和车辆围得水泄不通。校友们毕业后大多成为了业界精英,回母校时自然以最风光的一面示人。小巷里因此堵满各式各样的豪车,活像是个名车展览会。

唐季迟下车后直奔主会场去了。方雨晴也不敢耽误,赶紧找人问路探到了商学院。

段子矜缓步走在校园的甬道上,褐色的眸光映衬着校园里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

这些都熟悉得让她心头发涩。

轻车熟路找到了工程学院,她在办公室门前站定,犹豫许久,还是忍住了没有进去拜谒恩师。

毕竟她现在是段子矜,而不是段悠。这个身份多一个人知道,她就多一分危险。

鞋尖的方向一偏,已然向外走去。

身后办公室的门却被人从里面拉开。

老教授正和江临说得兴起,见他忽然起身,走到门口,颀长的身影端然而立,手还扶在门把手上。黑眸深邃,望着空无一人的楼道。

他有些疑惑,“小江,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张老。”他淡淡收回视线,“我们继续说。”

张老哈哈一笑,“真难得你有这份心,身居要职还能想着回来看看学生们。你带的那两届,当年可是风云际会。”

“哦?”江临的眸光微不可察的动了动,“我都快忘了,您还记得?”

“那怎么能忘?”张老笑得更高兴了,“校史馆的检索系统到现在可都还沿用着你的分类法,当年那点事儿,学生们天天还传着呢。”

校史馆?江临的头脑里似乎有些破碎的画面一闪而过,当年的事,又是什么事?

他只是个物理教授而已,怎么会到校史馆里做分类检索的杂活?

“瞧我这记性。”江临薄唇轻扬,疏淡有礼的笑,“还得请教张老,校史馆怎么走?”

————

坐落在A大西小门里不远处,有一座段子矜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楼。

校史馆。

馆里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早已不是当年布满灰尘的样子了。

她坐在长椅上,看着面前被玻璃橱窗裱起来的各位杰出校友的照片,最近的一张,是刚被任命为IAP所长的江临,江教授。

来来往往的人潮从她身边经过,她却像被人定在原地似的,安安静静地出神。

“那不是江教授吗?”有人惊呼,声音不大,因为从她身后传来,她听得一清二楚。

段子矜没有回头,盯着面前的照片轻声答道:“嗯,是江教授。”

身后的女生怔了怔,辩解道:“不是呀!我说的是江教授本人,他在看你!”

段子矜的心猛地一颤。

回过头去,正对上那人幽深的眼睛。

挺拔高大的身躯静立在校史馆的门口,巨大的阳光从他背后的方向照进来,将他塑成一道钟灵的剪影。

化成灰她都铭记于心的剪影。

江临。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会来校史馆?

与他一同而来的白发老人,分明就是工程院的张教授。

这么说,他刚才就在办公室那道门里?

段子矜的脑海里有一大堆问题没来得及想清楚,江临就已经漠然走过了她身边。

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多停一秒钟。

他的脚步掠过她的一刹那,段子矜觉得整颗心被什么贯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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