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小汪都这么撕破了脸皮明白地出来欠儿来了,月明楼这才放开了鼠标,让不停抖动的小花儿休息会儿,“汪小洋,你皮痒了?”
小汪赶紧笑着躲闪开,“没。总裁我只是替你打抱不平。”
小汪原本以为月明楼还得收拾他两下的,结果却见月明楼只是坐直了身子,目光放远,连面上的笑容都点点散去,仿佛沉进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情绪中去。小汪就有点傻,低声叫着,“总裁,总裁?”
“没事。”月明楼起身,手插着裤袋走出办公室门,“听着点我五叔办公室那边的动静,有事的话赶紧告诉我。我出去玩儿去。”
小汪得了命令,便更小心翼翼听着月慕白办公室里的动静。可是那扇门里,非但没有什么大的声音,反倒似乎连正常的动静都没有了,静得让人心悸。
兰溪从散会了之后便一直没怎么说话,只埋头于自己的工作里。月集团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总有些缝隙的地方,容得一些员工闲话。那些闲话也都传进兰溪自己的耳朵里了,她自己跟自己有些难受。
月慕白翻着一本画册,已经抬头看了她几次。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来,“兰溪,你心里有话就说出来吧。”
兰溪垂着眼帘,“月老师,您还要瞒我多久?”
月慕白手中的画册轰然坠地。那是大十六开铜版纸印刷的画册,印刷精美、色彩艳丽,可是这样地落到地面去,却不合时宜地弄出那么大的噪声。
可是月慕白却都顾不上,只苍白着一张脸问兰溪,“兰溪,你说什么?”
兰溪难过地摇头,“月老师,您想起了从前了,是不是?您想起了就在公司里,就在那间办公室里,您曾经跟总裁两相对峙的事情。”
“兰溪……”月慕白手指微颤着,凝紧兰溪,仿佛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兰溪努力地让自己冷静,“我宁愿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因为我对公司的放不下,才会让您坚持回到公司来;而在公司的时间里,也是因为我的照顾不周,才会让您被公司的气氛一点一点融入,所以才会撬动了记忆的吧?”
月慕白平静下来,弯腰伸手自己拾起了跌在地上的画册。苍白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画册上的灰尘,将它好好地放回手边的书架,“……兰溪,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发觉的?”
他没否认。
兰溪握紧笔杆,心中千头万绪。
月慕白却自己笑了,“兰溪你上次提到月亮湾,其实就是在刺探我,是不是?我对大哥的怨恨,以及我跟小楼的矛盾,一切的开启都是在月亮湾。你在我眼前提起月亮湾,如果我真的是什么多想不起来的话,那我只会平静如常;可是一旦我有任何反弹的举动,你就可以知道其实我心里是什么都知道的。”
兰溪一颤。原本以为自己掩藏得小心,却原来还是什么都没能瞒过他的眼睛。
月慕白笑,笑得很苦,摇了摇头,“我那一刻就感知到了你的意思,所以我才说要将公司还给小楼,只要你;其实我当时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后悔了。我以为我的回答很好了,应该不会让你起疑,却忘了——此时的兰溪你,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杜兰溪。”
“兰溪你长大了,这几年的生死考验、公司事务的锻炼,尤其是成为母亲之后,你学会了冷静地思考、耐心的守候。所以我自以为那句话回答得已经很好,可是我还是知道我错了——其实我最好的反应,不是坐出这种自以为很好的回答,而是干脆什么都不回答。”
月慕白垂下头去看自己的手指,它们在阳光里不受他控制地轻轻颤抖着,“兰溪,对不起。我不想说我是无心骗你——我是用了心的。我怕你知道,我不想你就此离开。”
兰溪用力地呼吸。
今天她小心询问月慕白的意见,其实就是要为自己的猜测做最后的定论。月慕白还是不同意月明楼的意见的,可是他却小心翼翼掩藏着,自己不肯说出来,却要拐弯抹角地示意给兰溪,让兰溪来替他表达出来——兰溪就知道,他是早已醒来,却继续装作依旧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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