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干,就想早点出来。”容盛抿了抿唇角,“就连我问,他都不给我个答案。他不是不能卧薪尝胆的人,可是这回就死活非急着出来——杜兰溪,这个缘由我从他嘴里问不出来,可是我想,你多少是明白的吧?”
“以他的聪明,明知道早出来会引人疑心,甚至是你的疑心,可是他还是要不顾一切地提前出来——他是想见谁,他是放心不下什么人,杜兰溪,你不知道么?”
兰溪咬着半个瓜子儿,愣在那里。却转而便是一笑,将瓜子壳儿噗地吐了,“容公子你甭跑题,继续说下头关键的。”
容盛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小妞脑筋的确是比当年长进了不少。也许是阅历增加了智慧,或者是——近墨者黑了,是跟月明楼那厮在一起久了,就也跟着学得狡猾狡猾滴了。
“小楼入狱的事,他事先谁都没跟商量过,杜兰溪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事实就是这样。”容盛眯了眯眼睛,“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我事先真的知道他要入狱,以我容盛的手段,并不是没办法帮他转圜一下的——虽然他一向警告我,不许我在他眼皮子底下使手段,以免抢了他的风头——不过杜兰溪你要知道,我是真的拿月明楼当兄弟看的;兄弟有难,我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观。除非确定是他自己能搞定的,否则我一定会出手。”
兰溪眼中酸涩浮起泪花来,她用力点了下头,“嗯,刚刚打包的那五份,我自己买单了。”
容盛盯了兰溪半晌,没办法地笑了出来,“……你呀。现在好像有一点明白,月明楼究竟是看上你哪一点了。杜兰溪,坦白说,你真挺乏善可陈的。”
兰溪一转眼珠,泪光里那颗眼珠子晶亮晶亮的,“你还敢惹我?”
容盛这回是真正的展颜笑开,眯着眼睛摆手,“不敢不敢,我不逗你了,我接着往下说。”
“他入狱去,发现里头有个人不对劲。那个人平常扮的是个窝囊样,号里的老犯都欺负他;小楼是新进去的,跟着他一起挨打,有回那个家伙被打晕了,糊里糊涂说了些话,提到丹东那边有中国的‘帮艇’公司替那个国家跟咱们中国人收赎金的事儿,小楼就在心里暗自记下了。”
“那个人在狱里没人搭理,就小楼不远不近地跟他同病相怜之下说话。两人一来二去慢慢地熟络了,小楼就也托人从外头带东西进来给他——慢慢地,那家伙对小楼放松了警惕。”
容盛说得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可是兰溪却紧张得掌心里攥着的都是汗。
那是何等危险的事,稍有行差踏错,说不定就是大祸事。
“趁着我去看他,小楼就把这事儿跟我说了。我回去跟大家一商量,都决定让小楼来办这件事,于是想办法把他们再往一起凑。”容盛说着也眨了眨眼睛,“小楼为此没少了挨揍,每次都是陪着他一起……小楼的手段你也是见过的,他从小就是打野架出来的,不至于那么吃亏。可是他为了这件事不得不藏起所有的劲头来,毫不抵抗地挨揍。”
兰溪垂下头去,攥在掌心的几个瓜子儿都湿透了。
“杜兰溪,这件事是可以上升到国家.机密的高度上的,我原本绝对不该跟你说。可是我豁出去了违反纪律,也要告诉你——我就是不忍心看你再误会小楼。”
“他是真心实意要入狱的,这一步不是他的算计,更不是他拿你的伤心不当回事——我告诉你,听说你要跟月五叔结婚,我跟祝炎都气得想要找你理论;他却拦住我们,含了眼泪却在笑。”
“他对我们说,你们两个懂个屁啊。她这样的选择,是比我坐牢更疼的刑;她是自己给自己套上刑具,却不让外人知道她的疼。你们两个滚犊子,谁敢去找事儿,我就跟谁绝交。”
“我们俩的事,你们谁不懂都没关系。我懂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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