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度与泰娘娇。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从大食归来,中途在孟买因听闻程咬金找到了玄奘而停留数日。玄奘本已经欲图回国,但被大唐与天竺的战争拖留。天竺被灭之后,清点寺庙时被发现,因之前夏鸿升有过交代,故被带到了程咬金处。
夏鸿升以为泾阳书院学子及天下百姓增广见闻为由,托玄奘将其西行之见闻记录成册,书成《大唐西域记》。玄奘欣然答应。
之后夏鸿升归心似箭,便不再多留,又从孟买乘船,经马六甲过琉球。在泉州上岸之时,已然是又一年春来。
这已经是贞观十三年了。
从自己穿越到大唐,到如今也正好是十三年。
弹指一挥间,恍惚竟已经过去了十三年时间,果真是樱桃才红,芭蕉又绿,春夏更替,时日过往,都只在一瞬之间。
夏鸿升才惊觉,这一世也都已经二十六了。四舍五入一下,也是奔三而去了。
前一世穿越之时,也是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这一瞬仿若时空交错,令人不由发笑。
大唐已经全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相信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有自己的干预,资本和封建地主会相互妥协,从而使大唐用不着流血,而完成资产阶级革命,成为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可是再往后,大唐又会如何走下去,却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大唐无疑会变得越来越好,也可能数百年之后走上了下坡路。看着眼前一片火热,那些笑逐颜开的唐人面孔,夏鸿升突然好像理解了,为何越是那些雄才大略的帝王,越是渴切的追求长生——因其在这片土地,这片山河上倾注了太多太多,不论是夙愿也好,野心也罢,总不甘心看着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天下,从此再也看不到了。
夏鸿升觉得自己此刻也有这种感觉。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大唐,倘若有朝一日再也看不到它的样子,真得太不甘心。
“苦昼短啊……”夏鸿升摇了摇头,轻声呢喃。
当年讲这首诗,讲这个题目,说——“同学们,这里的苦是以动用法,是以……为苦,昼这里指得是时间,短,自然就是短暂的意思,因此翻译起来,就是因为人生时间短暂而感到愁苦。”
当时只是一个解释,如今,却才深切的体会到了这种愁苦——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想要挟飞仙以遨游,想要抱明月而长终,正因知不可乎骤得,所以才更觉悲切。
想到这里,却又不禁莞尔。当初是怎么劝李世民的?怎的现下自己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能穿越至此,人活两世,改造大唐至于如今这般强盛,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公子,咱们马上就要到洛州地界了。”齐勇的声音将夏鸿升从纷繁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夏鸿升心中一动,道:“拐去鸾州看看。”
众人沿水船行,从通济渠上岸,改道往鸾州而去。复行数日,到了鸾州。
城门未变,夏鸿升一身寻常装束,身后的亲兵们也都是寻常的装扮,入了城内。
城中较之十三年前更加热闹,因为行新法开了商限,商人变得更多。
鸾州书院还在,此刻正是进学的时间,夏鸿升不愿意进去打扰到里面的学子。
坊市上较之以往热闹得多,人也多。走到原先嫂嫂摆摊卖吃食的地方,却未见到林二狗一家。
上到旁边商铺打听:“这位老丈,原先这旁边有一家路边卖油泼面、羊肉汤的,怎的不见了?”
柜台后面的老人脸也不抬,却道:“后生是多年不到鸾州了罢!”
说罢,又抬其手随手一指,道:“对面看看,前好几年都租了铺子了。”
“多谢老丈。”夏鸿升道了声谢,走出商铺,到错对面看了几间,果真就在里面见到了穿梭在桌子间的林二狗的身影。
“只怕他也认不得我啦!”夏鸿升对齐勇笑了笑,道:“咱们进去吃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