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萨河是世界上唯一一条因不同季节而逆转流向的河。
每年6月到9月份的雨季,河水从湄公河流入洞里萨河,使河的面积扩大10倍,成为东南亚最大的淡水河;而从10月到第二年的5月,河水则倒流回湄公河。
从去年3月开始,河面上多了许多来自越南的水泥船。
小的能载十几吨货,大的能装载近百吨,以柴油发动机为动力,只需要两三个人操作,就能把越南制造的商品源源不断运到金边,再通过金边的华商销往柬埔寨各地。
大东贸易公司位于洞里萨河边,除了批发生活日用品之外,前段时间居然拿到富国岛钢铁公司和迪石水泥公司在金边的专营权,有专用码头,有吊车,有仓库,有六辆法国产的卡车,在商户林立的河边规模算不上最大,但绝算不上小。
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公司经理陈大富很年轻,今年才22岁。
在富商众多、大少横行的堤岸算不上什么,在经济远比堤岸落后的金边实属凤毛麟角。不管五帮帮众还是本地人,提起陈经理无比赞誉有加,堪称年少有为的典范。
上午8点多,河边再次忙碌起来。
一艘艘内河货船靠岸,搬运工们哼着号子把一包包货物往岸上扛,只有钢材和水泥才用吊车往岸上吊。
陈大富跟几位华商清点完货物,正准备安排卡车帮人家送,一个同样年轻且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阿辉,你照看一下,我陪黎经理去办公室坐会儿。”
“您忙,这儿交给我。”
办公室在仓库边上,一栋二层法式小楼,带着客人走进客厅,跟算账的会计使眼色,二人直接上楼。关上门互相调侃起来。
“陈大老板,你这儿生意挺好。”
“那是,总不能跟你一样,只会花钱不会赚钱。”
要是几年前随李为民一起出国募款的人在这里。肯定一眼能认出他们不什么陈大富和黎经理,而是民先生的两位秘书苏有才和潘洪山。
金边同样有五帮会馆,只不过潮州人数占70%以上,不像堤岸有那么多广府人、客家人和闽南人。
有老乡,有亲戚。有人脉,有工投公司支持,苏有才生意做得蒸蒸日上,从去年6月开始就没管富国岛工业大学校长助理阮明秀要过经费,并且把生意一直做到柬埔寨北部和西部,连老挝都有一家分公司。
天时地利人和,他全占了,潘洪山甘拜下风,随手拿起一本账册问:“有才,你真打算结婚。真打算娶本地姑娘?”
“有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感觉有些突然。”
要娶的姑娘苏有才是真喜欢,说是本地人,其实有一半中国血统,并且与柬埔寨现在的王妃是同学。有这层关系在,接下来工作要好开展得多,至少不用担心那些军警。
他无事不登三宝殿,苏有才好奇地问:“什么时候来的,有什么事,要不要我帮忙?”
全是为了工作。潘洪山用不着客气,直言不讳地说:“昨晚刚到,要往北边送一批人和一点货,想管你借几辆车。路上也要你帮着打点打点。”
“往北边送人?”
“往长山山脉,吴参谋怀疑内政部、国防部和总参谋部有内鬼,不想从国内走,所以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把人和货送到之后,也由我们负责补给。”
国内的“肃清行动”愈演愈烈,如果北越再坐视不理。在南越剩下的最后一点火种都保不住,肯定会利用漫长的边界线往南越渗透。
预备军官训练队从未相信过西贡那些官僚,更不相信中情局,一直在编织自己的军事情报网。
苏有才反应过来,低声问:“多少人,多少货?”
“16个人,20多吨货。”
潘洪山掏出香烟,若无其事地说:“从磅逊到金边我负责,从金边到目的地交给你。”
那些人肯定不是去搞情报,而是像越盟分子一样去发展游击队,所谓的货物应该是武器弹药。
苏有才不敢大意,接过香烟问:“什么时候行动?”
“人和货还在岛上,你这边安排好就行动。”
“金边到处都是越盟耳目,这么多人不能一起走,给我三天时间准备。”
“没问题。”
谈完正事,苏有才饶有兴趣地问:“你家老头子这段时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