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虎口夺食,不容易,不容易啊!”胡宗宪大笑着走进了偏厅,抓起湿毛巾,狠狠擦了一把脸,笑着说道:“有十几个商人开口了,凑了三万多两银子,估计明天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唐毅摇摇头,笑道:“那怎么够,扣掉一个五千,两个三千,能到手的才两万两而已。”
“等会儿!”胡宗宪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了,忙问道:“为什么要扣除?”
“很简单,那是我安排的托儿!”唐毅笑道:“要是没人带头出钱,那帮商人会低头吗?那个最先说话的大胖子叫付谅,就是个开酱菜铺子的,您指望他出五千两银子,得卖多少酱菜,全杭州的人还不得咸死!”
胡宗宪顿时张大了嘴巴,能塞进去一个鸭蛋,他还因为是自己人格大爆发,感召的杭州商人出钱出力,谁能想到竟然是这个少年在背后设局,真是太伤自尊了。更令他好奇的则是这小子到底什么人啊,一个太仓的小书生,能把手伸到杭州,这是何等势力,绝对不是寻常人物啊,可为什么他愿意做自己的师爷,实在是搞不懂。
“东翁,我要是你,就不会胡思乱想,赶快去榨油水啊,等人都跑了,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就没法交差了。”
胡宗宪慌忙站起,连忙往外面走。
“等胡某回来,再向先生请教。”
胡宗宪急匆匆到了客厅,冲进去一看,见商人们都在,他松了口气。
“诸位,刚刚胡某是让大家捐的钱,这一回胡某是向你们借钱,等总督大人,立刻归还。不多,再出三万两,要是觉得本官面子不够大。那就等总督大人回来,不过,你们也别想回家,给我老实待在这里吧!”
这下子可把大家鼻子都气歪了。谁不是一大摊的生意,一天都离不开,谁能和胡宗宪耗着啊。
他们面面相觑,心说就认倒霉吧,流年不利。遇上了太岁,破财免灾。大家伙一肚子怨气,每人认下了一千两的份额,加上上一次弄到的银子,差不多五万两,总算是够了。
胡宗宪立刻起身,去市场购买粮食,由他亲自押运,送到了狼士兵的军营。一场大祸,提前消弭于无形。只是胡宗宪没有注意到,聚集过来的商人没有急着走,而是一转头,到了跨院的客厅,那里早就摆好了酒菜,在门口还放着几个铜盆,里面摆着冰巾。每个人拿起一条,擦了擦脸,精神为之一振。
到了客厅,纷纷落座。侧门推开,一个身着月白色儒衫的少年公子满脸含笑走了出来。
“诸位贤达朋友,能前来赏光,唐毅感激不尽。”
一位肖姓商人笑道:“唐公子相招。谁敢不来!”
“没错,试问东南还有谁不知道运河票号的大名,只是想不到票号的大老板竟然是翩翩少年郎,真是让我们这些老的惭愧啊。”有人啧啧称奇。
大家都是奉承的话,唐毅只是默默听着。
等到众人安静下来,目光落在唐毅身上。他才扬起脸,笑道:“诸位过誉了,唐毅不过是适逢其会,顺水推舟而已。大家时间宝贵,我也不和你们说废话,我爹上书陛下,提议练乡勇,如今他担任了浙东兵备道,主管练兵事宜,怎么样,对乡勇有兴趣吗?”
在座都是大商人,消息最为灵通,不少人已经得到了消息,只是乡勇是个什么玩意,他们还弄得不太清楚。
“说穿了,乡勇就是给予你们合法的练兵权力,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架不住聚少成多,早期他们会帮着你们看家护院,保境安民,练出成果,就会组织起来,成为正规军队,去剿灭倭寇,成为守护浙江的子弟兵。”
唐毅说着站了起来,缓缓在人群之中踱步,感叹地说道:“诸位都看见了,狼士兵为什么能嚣张跋扈?还不是抗倭要指望着他们,大家都是双手双脚的大活人,凭什么他们能打仗,我们就不行? 近些年来,西洋商人越来越多,整船整船的银子送来,我们的丝绸细布也销售出去,一年有多少银子流入,你们比我清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东南财富无与伦比,可是东南的人呢?怯懦胆小,本地的兵丁一点用处都没有,竟然要从各地调入客军,调入狼士兵,你们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唐毅说的慷慨激昂,痛心疾首,不少商人默默低下了头,他们也不喜欢客军,可是谁让他们没本事对抗倭寇呢!
“诸位,有人要说,狼士兵天生凶悍,人家是战士,我们只能做商人,做工匠。要我说,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咱们汉人是懦弱无能吗,太祖成祖是靠着狼士兵才把蒙古人打得满地找牙?没有自己的武力,我们能保住眼前的繁华吗? 我的老师荆川先生已经研究出了训练士兵的方法,只要按照方法操练,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半年之内,就能胜过一般的士兵,两三年间,就能和最强悍的倭寇抗衡。沙洲一战,就是最好的证明。 家父要到东南练兵,就是要打造出一支最善战的人马,保护东南,保护在座的每一个人。”
一番话下来,把众人说的热血沸腾,谁愿意受欺负,倭寇横行,他们损失也都不小,只是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