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接旨,”曲崇裕稳住心神说道,却没有太过惊讶。他本来的任务就是防备李贞谋反,如今只不过变为现实。李贞总比吐蕃人好对付,立功乃是轻而易举的事。
“杨监令,不知吐蕃那边如何?”曲崇裕随口问道。
“河州都督娄师德奋力拼杀,将吐蕃军阻于城下,西京也派出援军,关中大体无忧。”杨思勖说道。
“那本将就放心了,监令请到帐中休息,我马上击鼓聚将,南下讨伐逆贼李贞。”曲崇裕恭声说道。
夜晚的豫州刺史府,警卫森严,士卒林立,把守着院中各处要害,大眼圆睁,盯着各处动静。
越王李贞坐在正堂案后,看着堂下一众心腹官吏。
堂中灯火通明,两壁点着儿臂粗细的蜡烛,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各人座前的案几上也放着灯盏。灯盏中的蜡烛闪烁,映得人脸光暗不定,气氛有些阴森。
李贞面容沉静,有条不紊地吩咐堂下诸官吏做好临战准备,聚在厅中的人都是他的心腹,知道造反的计划。众人各自汇报情况,为李贞决策提供建议。
“曲崇裕大军已动,三日后我会亲率骑军,直抵洛阳,废除武氏临朝,恢复我李唐社稷。到时君之爵赏,以山河为誓,享受代代荣华。”李贞慷慨激昂地说道。
众人齐口应诺,退出正厅,去做事了。
一支数千人的军队,调动时需要的粮草,民夫无算,够大家忙的。
挥退众人,李贞转身回到后院水阁,行走间步履沉重了一些。
“贞郎?”周萱儿听到李贞的脚步声,看到李贞推门而入,有些怜惜地说道。
同为先天宗师,又是数十年的夫妻,周萱儿对李贞熟悉之至,知道丈夫心情有些不好。
进入房中,李贞似乎甩掉了些许沉郁,心情轻松了几分。
“武则天真舍得,连姘头都派出来了。”李贞走到窗前看着周萱儿说道。
二丈余高的蔡州城放在当今之世都算是一流的坚城,城墙内实夯土,外砌墙砖,坚实无比,城外濠深一丈,且与汝水相连,易守难攻,向来为中原名城。
可惜对高手来说,二丈高的城墙也就是几个纵跃,数息的功夫就可越过去,指望守城的士卒阻拦太难了,要是宗师级的高手则如履平地。
前几日蔡州城里,刺史府附近,有一名宗师级的高手毫不掩饰地释放出强大的气息,雄浑中充斥着诡秘,有此气息的人只有一个,天魔宗当代宗主,武则天的面首,洛阳白马寺主持薛怀义。他的身份常人不知,李贞、周萱儿则是例外。
“武则天的权谋手段,魔门无孔不入的势力,贞郎应知之甚详,那会给你留下轻易得手的漏洞?李氏皇族内部人心不一,所谓的密谋恐怕早已泄露,才会有薛怀义的警示之举。”周萱儿说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为皇族魁首,武则天夺位之前或许会隐忍一二,之后就难说了。汉时吕后垂帘听政后,诛杀刘氏诸王,今日武后会例外吗?”李贞说道。
“师兄命我退出此事,前日他联合天尸宗一起去杀狄仁杰,没想到遭受剑灵王旭,白云子司马承祯等人的袭击,天尸宗自尸王阴无伤以下全军覆没,师兄也被迫立誓退出江北。”周萱儿叹口气道。
李贞闻言沉默良久,“难道武氏代唐真是大势所趋,我李唐只有不到百年的运势,天何其不公?”
“武则天之才能冠绝当代,世所罕见,我看武家自她以下,武攸绪沉迷武道,武承嗣和武三思虽有小智,不堪大用,你李氏卷土重来还有机会。”周萱儿说道。
武氏自武则天以下,人才不多,下一代除了武攸绪,武承嗣和武三思可堪一用外,其余人等一代不如一代,这也是诸多世家豪族看在眼里的事,此时支持武则天,等她死后让李氏重新上位,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真要武氏一族代替李唐皇族,面临的阻力可不会是今天这样了。
“未来的事谁能预料,不能等着武则天自动让位,此时仍要尽我所能,就是败了也要给武则天一个教训。”李贞傲然说道。
周萱儿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与李贞的相遇相识到相知相爱,既是对李贞才华学识的仰慕,也是对他心胸气度的佩服。
魔门诸宗心法讲究绝情纵性,但生而为人,后天再怎么修炼也无法完全摒弃感情的牵绊,有时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两人无言地看着对方,眼中透出的温情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