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官家对待主要的政务,都是如此分配。
不过一些特殊情况,就需要皇帝陛下亲自来抓了。
诸如用兵,诸如对外,也诸如钱引!
“官家的话,臣不敢苟同,将钱引的功劳尽数归于大相国寺,这不公允,官交子早就推行了,随后还有钱引,如何能把天功归于大相国寺?”
赵桓微微含笑,“陈尚书,你就别琢磨着赶尽杀绝了,大相国寺也的确帮过朕的忙,给他们一条活路,难道不成么?”
陈康伯绷着脸道:“官家既然挑明了,那就请恕臣狂言僧人经商,还打算以商乱政,本就该严惩不贷,死有余辜。万不该有纵容之心。”
又是个耿直的,赵桓有点招架不来,唯有不言。
倒是陈康伯,他把话又拉回来了。
“回官家的话,臣倒是以为,此时想杀大相国寺的不是朝廷,而是那些豪强大户!”
赵桓不动声色,突然幽幽道:“包括郑家吗?”
陈康伯略迟疑,就反问道:“王子犯法,可与庶民同罪?”
赵桓嘴角上翘,不客气道:“罪加一等!”
瞬间,陈康伯无话可说,必须缓缓了,
毕竟郑家牵着郑太后,郑太后牵着赵佶即便不考虑赵佶,她也是前朝皇后,赵桓的嫡母,半点不顾及,怕是不好吧?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你要是觉得投鼠忌器,就让太上皇写个手谕,说明他现在幡然悔悟,大义灭亲,越发明白,对待皇亲国戚,更需要严厉执法,大宋优先云云”
陈康伯翻了翻眼皮,彻底无语了。他都开始同情赵佶了,摊上这么个儿子,是真的半点脸皮也不剩啊!
“臣懂了官家的意思,现在倒是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如何维护住钱引的威望,不至于受到大相国寺牵连了。“
没错!
从这件事情一开始,大相国寺就是注定被碾碎的渣渣,没有半点悬念!
这帮和尚有什么权力吗?在官场有多少盟友吗?
他们把持钱引,又当了多少人的路?
别看有那么多豪门世家跟他们往来密切,可是真正到了关键时刻,抛弃他们,就跟玩似的。
而且其中还有很多人,把大相国寺当成了攻击赵桓的武器。
大相国寺完蛋,钱引毁了,官家威望大损,以后纸币这块,被钱庄票号瓜分,成为一些商贾豪门的掌中之物,岂不美哉!
“陈尚书,你想维持住钱引,就不能毁了大相国寺,他们是连在一起的不然朝廷背不起这口黑锅!”
赵桓笑呵呵说道,陈康伯稍微一愣,却也是无奈长叹,道理还真是这么回事。
眼下的钱引是大相国寺弄的,用百年声誉来担保,用遍及天下的商业网络去推广,在很多人的眼里,大相国寺和钱引就是绑在一起的。根本分不开。
想拿大相国寺开刀,却不伤损钱引,是很难做到的。
“官家,话虽如此,可是那帮僧人超发钱引,借此掌控天下财富,却是用心歹毒,其心可诛。根据这几天的估算,他们手上的现银不会超过一千万两可紧紧朝廷知道的,他们就发行了一万万五千万缗钱引。还有承销的国债,各种借款林林总总加起来,数量骇人听闻,他们根本就是在干无本万利的生意,论起手段之狠,胃口之大,就连山大王跟他们比,都要汗颜。”
赵桓点头,“陈尚书讲的没错只是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想过没有朝廷接手之后,朝廷又有多少存银,可以维系钱引呢?”
“这个朝廷又怎么会和寺庙相同。”
赵桓再度点头,“你又说对了,朝廷岁入虽然很多,但扣除各种开支,每年能留存下来的存银,实在是有限,好多时候还是亏空,假如朝廷接手之后,面对挤兑,朝廷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
一句质问,直戳陈康伯,这位户部尚书又有什么高见?
“官家,谁敢恶意挤兑朝廷,自然该严惩不贷,就算砍个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赵桓突然一笑,“陈尚书,你可懂了?为什么之前的交子废了?”
陈康伯顿时一怔,猛然醒悟发行纸币,就没有不超发的!要是按照准备金发纸币,还上哪赚钱去?
任何一种失败的纸币,都是治理失败,威望崩塌,信用破产不只是前面的交子务,不只是大相国寺,也包括接下来的皇家银行。
和赵桓的这番谈话,君臣定好了调子也就在皇家银行宣布收回钱引务的当天,开封等地就出现了挤兑。
等待他们的不是金银,而是刀枪!
不出意外,郑修年,还有十九个带头挤兑的,悉数被抓,打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