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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任江城没想到陵江王会如此随和,心中喜悦,语笑嫣然。
她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接触到的老年人有任刺史和陵江王,再加上一位杜大夫,三位都是祖父辈的人了。杜大夫不用说了,虽然医药上很有研究,但性情单纯直率,非常的孩子气,简直就是位老顽童。陵江王这位大名鼎鼎的战神王爷也蛮有人情味的,倒是任刺史这位嫡亲祖父最不好接近、最不好打交道,任江城想起他,半分亲切感也没有。
“好孩子。”陵江王笑容愈发温和,如同春风拂面。
于是他显得更加慈祥可亲了。
“大王,您怎么会到东宫来的啊?”任江城甜甜的笑着,问道。
“是啊,没想到会在东宫见到您。”范瑗也笑道。
陵江王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抬头看向太子妃和会稽王妃,眉毛拧了起来,“本王还没有进城,便得到了你们被太子妃召入东宫的消息。元绎那臭小子还对阿令虎视眈眈,太子妃这个时候召你们进宫能有什么好事?本王就知道你们两个弱女子一定会被人欺负,故此疾驰入城,闯了东宫。哼,幸亏本王来的及时,否则阿令便被会这两个恶女人逼着和亲了!”
太子妃和会稽王妃面如土色。
她俩就算再笨现在也知道陵江王的身份了,被陵江王骂作“恶女人”也只好忍耐着,不敢作声,羞愤难言。
“原来是这样。”任江城非常感动。
任江城在没有见到陵江王之前,因为种种原因,对他也是有些戒心的。可是见面之后,很快便有了亲近的感觉:他才抵达京城,风尘仆仆,还没见着皇帝便直接闯到东宫了,会是因为什么?当然是担心范瑗和任江城,才会冒这样的大不韪啊。
就算他是皇帝的弟弟、太子和会稽王的叔叔,擅闯东宫也是不合适的。
他这样做是冒了风险的,皇帝如果要追究,完全可以治他的罪。
太子妃勉强挤出丝笑容,恭敬的行礼,“原来是叔父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会稽王妃心中虽不甘愿,却不敢放肆,也一起下拜行礼,“拜见叔父。叔父,您老人家怎地突然便直接到了东宫呢?应该我们这些小辈出城迎接您才对啊。”她比太子妃要厉害些,口中说的虽是客气话,其实是在责备陵江王不听召唤,擅闯东宫,做为长辈有这样的行为,很不适合。
她话说的还算委婉,陵江王却不跟她讲客气,冷笑道:“本王若是从容进城,不知道阿令母女会被你们逼到何等境地了!谢氏,陆氏,老实给本王说说,若本王不来,打算如何威逼我们阿令啊?”
太子妃和会稽王妃脸涨得通红。
“回叔父的话,并非威逼,只是劝说。”太子妃稳稳精神,低声下气,“我想着这也是桩美事,便想玉成……”
“你还敢狡辩!”陵江王大怒,“既是桩美事,为什么不玉成你自己的女儿,却推到阿令身上?”
“因北魏三皇子执意要求娶任八娘子为王妃……”太子妃嚅嚅。
如果元绎不是这么难缠,太子妃只需祸水东引,设法令淳安郡主和亲就行了,又哪里用得上费这一番辛苦周折呢。
“放屁!”陵江王两道浓眉扬起,迎头痛喝,“元绎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北朝一个不起眼的皇子罢了!他想娶谁便娶谁,真当我大梁无人么!”
他手按剑柄,浑身上下透出凌人的锐气和杀气,咄咄逼人。
陵江王向有战神之称,太子妃看到他便莫名想到了刀光剑影、烽火连天,不由的打了个寒噤。
会稽王妃比太子妃要有胆色、要嚣张许多,这时也是面色发白,惊惧不已。看陵江王这样子,好像北魏三皇子如果执意要任江城和亲,陵江王便要拨出腰中剑,登高一呼,和北魏重开战事了!这倒也对,连东宫都敢硬闯,世上又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呢?怪不得陛下数十年来都不许他返回京城,这个人果然很蛮横,很可怕,很不讲道理……
太子带着东宫卫士急匆匆的赶来了。
陵江王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脸将他一通怒骂,“萧克,你还有没有一点出息了,身为国之储贰,不能正面迎敌,不敢和北人翻脸,倒有脸强逼一位年幼稚弱的女郎!”太子被他骂的灰头土脸,面无人色。
“和谈、和亲,均是陛下的意思。”陵江王怒骂不休,太子涨红了脸。
正在这时,建章宫来了宦者传皇帝口谕,命陵江王立即到建章宫见驾。
陵江王怒气冲冲,“本王正要面见陛下,和他讲讲这个道理!趁着本王不在,肆意欺压本王的人,陛下还有没有一丝半点的兄弟之情了!”
太子、太子妃、会稽王妃等人见他如此强悍,都是暗暗吃惊。
陵江王已多年未回京城,没想到他性情竟是这样的……
陵江王招手叫任江城,“阿令过来,本王命人送你回家。”任江城缓步过来,小声提醒他,“大王,小心谨慎为上。”陵江王那凌厉的眼神瞬间温柔许多,微笑道:“本王心里有数。”命他的卫兵护送范瑗和任江城回家,他则和太子一起到建章宫见皇帝去了。
任江城很不放心,出了东宫之后,还频频回望。
知女莫若母,范瑗见了她这样子便知道她在担心陵江王,柔声安慰道:“阿令,大王外粗内细,行事谨严有度,你无需为他忧虑。”任江城有些迷糊,“可是,他方才硬闯了东宫啊。”她不大明白,这位陵江王殿下明明做出了这样令人惊骇的行为,范瑗却会评价他“行事谨严有度”呢?
范瑗一笑,“他擅闯东宫一则是因为牵挂你,怕你年幼,被太子妃欺负了,二则也是有恃无恐,知道陛下碍于兄弟之情,不能将他如何。”
“如此。”任江城道。
她心里其实还是半信半疑的,对老皇帝和陵江王之间的兄弟情意一点把握也没有。
范瑗却好像对陵江王很有信心似的。
任江城和范瑗由陵江王的卫兵护送出宫,一路之上都在胡思乱想,猜测陵江王到建章宫见了他的皇帝兄长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会不会发生剧烈的冲突,会不会到了垂暮之年,同胞兄弟忽然撕破了脸……
“真想跟大王过去看看。”她小声嘀咕。
范瑗溺爱的笑,“阿令,这个阿母做不到啊。”
任江城虽然被拒绝了,心里却是甜丝丝喜滋滋的,“阿母,如果您能做到,便会答应我了,对不对?”范瑗满目温柔,“那是自然。阿令,你想开开眼界罢了,若能做到,阿母自然不会阻拦。”任江城开心的笑了,眉眼弯弯,飞扬灵动,孩子气十足,“知道您疼爱我,我便心满意足了,嘻嘻。”
母女二人才到宫门口,便看到任平生和桓广阳匆匆下了马,向她们走过来。
“阿父,十三郎,这么巧。”任江城又惊又喜。
“郎君好像不喜欢十三郎,他俩怎会在一起的?”范瑗心中有些惊讶。
“范娘子,女郎。”桓广阳骑快马过来的,冰雪一般的面颊上透出红花碧桃般的颜色,比平时生动许多。
“娘子,阿令。”任平生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妻子和女儿,“你们平安无事便好。”
“其实没什么事,不过大王好像很生气。”任江城把东宫的事大概讲了讲,“阿父,大王不会一时冲动,对陛下不敬吧?”
“不会。”任平生一笑,“大王心思细密,做事严谨,不会这样的。”
任江城从任平生口中也听到这样的评价,心中很有些犯嘀咕。严谨?那位陵江王殿下看起来可是不像啊。
“郎君你不知道,咱们女儿一直替大王担忧,还想跟着过去看看呢。”范瑗笑道。
任平生和桓广阳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任江城身上。
任江城不好意思,面颊飞红,“我确实不放心,很想跟着过去看看的,可是没办法,我没被陛下召见,进不去建章宫……”
“办法倒是有的。”桓广阳声音不高,明朗甘爽,如清风拂面,“我进建章宫是可以携带随从的,女郎若想跟过去看看,并非难事,暂时委屈你换了衣裳,充作我的随从便是。”
“真的么?”任江城眼睛登时亮晶晶,一脸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