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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瘐府精心准备的消夏宴就是这样的结果:瘐清自食恶果,嫁给了她根本看不上的刘十五郎;任淑英如愿以偿的要嫁给北魏三皇子了,但却不是她做美梦时的南朝公主、北朝王妃,而是元绎的侧室;本来已经庆幸逃脱和亲恶运的庆元郡主和淳安郡安重又陷入惶恐不安之中;瘐侍中和刘氏非但没有功劳,反被太子、会稽王等人记恨上了,这真是“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
任江城一直惦记着那个身材瘦弱的小婢女,和钟大家说完话之后便找到了瘐涵,“阿敏,有个小丫头太可怜了,我想把她要走,花多少钱都行。她叫阿桔,在瘐家是个小丫头,并不起眼,但是我不好开这个口的。”瘐涵不在意的一笑,“不用花钱,我跟大伯母说一声,只说是合我眼缘,大伯母一定会送给我的。”果然,刘氏脸色阴沉的回来之后瘐涵笑盈盈过去要人,刘氏连是哪个婢女也没有问一声便慨然应允,“阿敏,虽然你住在公主府,一样是咱们瘐家的女郎,喜欢哪个婢女便要过去,不必和大伯母客气。”瘐涵忙道:“多谢大伯母,那婢女名叫阿桔。”刘氏当即便命人把那婢女叫来给了瘐涵,又道:“这婢女的卖身契稍后大伯母命人送去公主府给你。”瘐涵含笑道谢,“大伯母待我太好了,阿敏感激不尽。”
刘氏见那小婢女既不漂亮也不聪明,心中有些奇怪,“阿敏,这小丫头看上去一点也不机灵,你看上她哪点了?”瘐涵眼珠转了转,“大伯母,她给我送饮品的时候一脸笑,小心翼翼的,我不知怎地看便心软了……”刘氏微笑,“原来是这样。”又瞅了瞅那小婢女,见她生的格外单薄,暗暗叹了口气,“唉,原来阿敏是看她瘦瘦小小,可怜巴巴,这就发了善心。”心里感慨了一番,也没多想,没往心里去。
瘐清因为自己的“不幸”遭遇正在寻死觅活,所以根本没人注意到瘐涵要走了阿桔这件小事。直到若干天之后瘐清才知道自己有一个小婢女被瘐涵要走了,隐约猜到那小婢女坏了她的好事,不过,她再想找那个小婢女算帐,已经不能够了-----阿桔已经被瘐涵转送给任江城,和瘐家再无干系,她已经管不了这个人了。
瘐侍中和刘氏这天唉声叹气愁眉不展,整个瘐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他们连客人也没有心情去送,来赴宴的女郎是由瘐五娘等人送走的。
任召来接两个妹妹的时候,见任淑英满脸晕红,任淑贞却是脸色苍白,好像有着恐惧之意,不由的很是担心,“六娘,你怎么了?”他扶着任淑贞上了车,关切的询问。
任淑贞身子抖了抖,忽然靠在他肩上哭起来了,“阿兄,我怕,我想起来便后怕……这件事太可怕了……”任召大惊,忙柔声哄她,“六娘,有事告诉阿兄,阿兄替你做主。”任淑贞小声将自己今天和任江城的冲突说了,“……阿兄,我闻了那花香,便晕了过去,人事不知。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河边的一块青石上,衣服还穿的好好的,身上也没有伤,可是我怕,我想起来便后怕……”
任召也吓的出了一身冷汗。
“八娘呢?她在哪里?”任召双手扶起任淑贞的肩膀,沉声问道。
任淑贞脸上闪过愤怒之色,“我醒来之后回花园便见着她了,冲她兴师问罪来着,她把我笑话了一番,还说瘐四娘子邀请的是她,又不是我,是我自己愿意跟着她的,是我自己抢先进去看那毒花的,与她有何相干?我说不过她,又不便和她当众争吵,气得自己独自坐在水榭中远眺。就在那个时候,我听到瘐家两个婢女小声说话,才知道……才知道……”
“才知道什么?”任召忙追问。
任淑贞脸色几番变幻,咬咬牙狠狠心,说了实话,“那两个婢女私下议论说,瘐四娘子后来也去看花了,闻了花香之后昏迷不醒。很不幸,刘夫人的内侄刘十五郎也在那个地方,两个昏倒在一处,肌肤相亲,所以瘐家和刘家不得不结了一门亲……”
“竟有这等事?”任召大吃一惊,“这么说,六娘你还是很幸运的……”
“阿兄,你怎会这么说。我都快倒霉死了。”任淑贞怒气冲冲,“我什么正事也没做,还晕倒了一回!”
“不,很幸运。”任召不同意,“六娘你想想,瘐四娘子现在的下场,差一点便是你的下场啊。”
任淑贞惊出一身冷汗,连连摇头,“刘十五郎猥琐难看,没人愿意嫁给他的,如果我是瘐四娘子,我宁可死也不愿嫁给他的,我宁可死了!”
“你胡说什么?什么死啊活啊的,太不吉利了。”任召沉下脸。
任淑贞“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阿兄,我不要啊,四娘要嫁给北魏三皇子了!虽然只是侧妃,她也是要嫁给皇子了啊,你说我以后要嫁给谁,才能比得过她?我不要输给她啊,我不要!”
“四娘要嫁给北魏三皇子?怎么回事?”任召眉毛直跳,心中慌乱。
“我也不知道,呜呜呜。”任淑贞伏在他肩上,哭的涕泪滂沱。
任召柔声哄着妹妹,心里越来越乱。
毒花,香气,晕倒……瘐四娘子要嫁给刘十五郎了……四娘要嫁给北魏三皇子了……
车子到了杏花巷,任召先把任淑贞扶下来,又过去另一辆车上扶下任淑英,神色复杂,“四娘,我不知道竟要恭喜你了。”
任淑英脸红了红,娇羞的低下了头。
任淑贞“呸”了一声,气冲冲的往院子里走。
任召默默看了任淑英几眼,“六娘,等等阿兄。”快步追任淑贞去了。
“唉,我都要嫁入皇室了,阿兄还是重视六娘,不重视我。”任淑英看看前面那对兄妹的背影,幽幽叹气。
“四娘。”任荣生骑着头大黑驴从巷口过来了,远远的看见任淑英,脸上便挂着笑,“四娘,阿父回来了。”
任淑英忙迎上去,等他的大黑驴停下之后,小心的伸手扶他,“阿父,慢着点儿。”
任荣生下了驴,满面笑容,“四娘,阿父都知道了。北魏三皇子求娶你为济王侧妃,陛下已恩准了。咱们一家人明天便迁往玉带街一处御赐的宅院,你会在那里出阁的。”
“济王侧妃?”任淑英好像被雷劈了似的,呆住了,一动不动。
任荣生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四娘,咱们家这个家世,你做济王妃好像不大般配……”
“我不般配,八娘便般配了么?”任淑英呆了许久,冷冷的笑了,“阿父,若元绎求娶的是八娘,他敢让八娘做侧妃么?”
“正妃八娘也不做啊。”任荣生脱口而出,“别说济王妃了,就是北朝皇后八娘也不屑。三皇子当众求婚,你三叔父已经推辞掉了,不答应。”
想到任平生在皇帝和南朝众官员、北朝众使臣面前的豪言壮语,任荣生忽然自惭形秽。唉,同样是任家子弟,他和任平生怎差的那么多呢?
“济王妃她不爱做,连北朝皇后她也不稀罕。”任淑英不觉凄然。
她梦寐以求的,是任江城不屑一顾的,这让她情何以堪。
“四娘,人比人气死人啊。”任荣生叹气。
任淑英凄凉仓惶许久,眼泪在眼眶中盘旋着,却一直没有流下来。
任荣生在旁看着,手足无措,惴惴不安。
“阿父,皇家和寻常人家不同,侧室也是极富贵的。”半晌,任淑英方低低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