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安澄问完,自己就想起答案来了:眼前这位Y同学,是十几岁的时候就养了一大堆黑的白的鸟儿的。
安澄扶了扶额:“你把你那些鸟儿都给拔光了?”
真又这个可能,为了讨儿子欢心,他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汤燕犀忍不住笑,却傲娇地哼了一声:“怎么能呢?我一向都不强迫人家,拔毛什么的当然不能我亲自动手。我就示意一下,它们就自愿每个人都叼下自己的一根羽毛了。聚少成多,就有了这么多。”
“可是我没看见你的霓裳羽衣,我只看见了‘一地鸡毛’。”安澄叹口气,指着汤圆:“到底怎么了?”
汤燕犀伤感地叹了口气:“为了他,我都变成了织女,一根一根往舞衣上缝羽毛的翅膀。结果这小子非但不帮忙,他还扑上来抢羽毛,叼在嘴里上窜下跳……所以羽毛还是羽毛,没成羽衣。”
安澄这颗心又提了起来。
儿子干嘛这样?如果说有小男生淘气的,倒也能解释,可是她的汤圆从小就是安静的美男子,何至于见了羽毛就发疯了?
安澄小心避开满地羽毛,朝汤圆走过去。她柔声道:“羽毛不能咬在嘴里。乖乖,我们吐出来,好不好?”
却是悄然立在门口的解忧忽然低呼了一声:“安啼……好像不是那样的。”
安澄也顿住,眯眼仔细打量儿子的姿态,忽然一个念头毫无预警劈开脑壳,钻进脑海。
她霍地转头望住汤燕犀:“……这个姿态,我见过的!”
汤燕犀也扬眉:“哦?”
安澄的眼睛忽地一下就湿了:“警长……还记得当年我爸给警长买过很多猫玩具么?其中它最喜欢的就是羽毛的逗猫杆。只要我爸晃动那根逗猫杆,警长就会冲上去死死咬住杆头的羽毛……我爸还说,警长这是把羽毛当成活的鸟儿了。”
解忧袅袅婷婷地也无声笑了。
汤燕犀面上神情也跟着一肃,跟安澄一同上前,抱住汤圆。
汤圆这才咬着羽毛,摇头晃脑地冲父母一笑,然后松开嘴吐出羽毛,却抬起小手,凑在唇边慵懒娇憨地舔了舔……然后歪头冲门口叫了一声“喵”。
那天接下来的时光,安澄跟汤燕犀四只眼睛瞪圆,观看了一场超级仿真的“猫咪之舞”。小小的汤圆,却用他那天赋的肢体语言,完美地演绎出了一只猫儿的模样。动作中有些特别的小细节,根本就十足十都是警长当年的独有特征。
恍惚之间,他们两个仿佛看见了警长又回到他们面前,活蹦乱跳,调皮捣蛋,而又,时而卖萌,乖得叫人心悸。
安澄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低声跟汤燕犀嘀咕:“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他根本没见过警长。”
汤燕犀便起身给杜松林打了个电话,然后才恍然大悟。
汤燕犀也唏嘘着抱住儿子:“这样看来,也许这小子是不想在万圣节晚会上跳天鹅舞,他是更想跳黑猫舞吧。”
说完他自己也笑了:“也是,大万圣节个鬼节的,跳什么高雅圣洁的天鹅舞啊,完全不合气氛嘛。不过跳黑猫舞就很好,应景。”
安澄瞟了老公一眼,低声说:“咱们家已经有一只小黑猫儿了……”
汤家幸有燕翦这位时装设计师,所以最终的羽毛舞衣还是在燕翦的工作室里脱胎而生的。
燕翦同时也做好了黑猫装。
当两件服装一起摆在汤圆和解忧面前时,两个孩子的反应却叫大人们意外。
解忧是小姑娘,更被羽毛舞衣的轻盈和美丽所吸引,她先情不自禁上前捧住了羽毛舞衣,满眼的惊喜和爱惜。
反观汤圆,则是沉着小脸儿,毫不迟疑地直接捞起了黑猫的服装。
安澄跟汤燕犀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以及了然。
所以他们在给燕翦尺寸的时候,根本就是早就交换过了的,羽毛舞衣完全做成女孩子的裙子的模样,符合解忧的尺寸;而黑猫舞衣才是汤圆的身量。
那晚的万圣节晚会,汤圆化身小小的、邪魅的黑猫王子;而解忧则成了轻盈的天鹅公主。
许多年后,当汤玉安带着他获得国际大奖的作品造访香港时,他代表作的名字就叫《黑猫王子》。
他是三儿,那曾是父母间的一个笑谈,可是他来了,却真的带回了正正和警长。他们三个,永远陪在父母膝下,从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