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开灯,就算开灯也要开幽暗的壁灯。你说需要幽暗的灯光来让客人放松,营造氛围,可是我知道其实是你厌恶这种工作,不想在工作中看清客人的眼。”
“你是别人替我叫来的,我本来没当回事。我对你也没什么渴望,所以我建议不用亲密接触,只坐下来聊聊天就好了。”
“我们两个都是医生,是的,我们两个的确都是医生。虽然别人都把你当成高等的伎女,可是我却明白你是有执照的专业理疗师,你其实是应该得到尊重的医生。”
“也许是因为同为医生的缘故,我们两个那晚竟然聊得格外投机。反正你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你,跟陌生人倾吐心声最没有压力……那晚我们一直聊到都困极了,再加上空气中的精油香气,以及我们事先喝下的酒,所以我们俩都累得睡着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你就睡在我的身边。枕头被我霸占了,你下意识把我的手臂当成枕头。当我天亮醒来,你就枕着我的手臂睡得正香。空调有风,吹起你的头发。就在这儿……”他情不自禁伸手轻触琳达的鬓边:“就是这一根。它不断挠着我的面颊、眼睛。”
范特伊的面上流淌出安澄从未见过的温柔。仿佛他一向苍白清瘦的面上,隐约萌出了几点桃花。
“我也说不清是怎么了,那一刻我压抑不住地怦然心动,为你心动。”范特伊微微脸红:“身为医生,我对人体已经冷感了太久,可是就在那个早上,我发现我又想要了。”
范特伊深吸一口气:“那个早上我要了你。没问过你是否应允,也没想作为治疗的过程,我就是单纯地——控制不住地要了你。”
“你在我怀中醒来,我看见你眼中在迷惑过后,随即涌起了厌恶。我明白你是以为幻灭,以为原来我也跟其他男人一样,只是想要拥有你的身子而已……可是我真的不是,我只是不善言辞,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表达。”
“所以那天……接下来我又要了你好几次。我想让你知道,在那过程里我对你的方式跟其他男人都是绝对不同的。”
安澄都不觉湿了眼睛。
这两个人的相识,真的并不是一个太好的机缘。她完全能理解琳达的心情:毕竟是在那样的情形下,是在类似做生意的关系之下啊。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对客人没有怀疑呢?
况且,即便是范特伊自己,那样的机缘之下也未必就能分清那一刻的心动终究是身子的需要,还是真的喜欢吧?
范特伊声音里略有哽咽:“我是个不太善于表达感情的笨蛋,我想要向你表达的方式是——那天我跟你在一起的每一次,我都拒绝任何的防护措施。”
范特伊深吸口气:“直到那天晚上,我们都太累了。你说需要出去向你的老板‘报钟’。我知道你那时候受人控制、身不由己,所以我放了你走。我说我会再找你。”
“我也的确是那么做的,可是当我几天之后再找那个安排你来照顾我的那个朋友,他却说已经找不到你了。”
琳达面上的戾色点点被泪水冲开。
“我之后一直在设法找你。我注册交友网站,我甚至在网上那些可以介绍女孩儿的网站上输入符合你身高、发色、性格的资料……只为了能找到你。”
……
安澄静静起身,不方便越过他们两个人走到门口去。于是她咬了咬牙,将旁边的窗子推开,然后从窗子爬出去了。
此时小小的咖啡厅里,已经不该再多她这么个人。她宁愿狼狈不堪地爬出窗外,也甘愿将那小小的天地独留给他们两个人。
安澄在窗外地面站稳,仰头看看漫天星斗。
接下来的故事她虽然没再亲耳听完,可是有些事她也已经能够自行推断出来。
琳达的孩子,就是范特伊的。
她悄悄走到车边去,冲克兰做了个手势。
克兰示意那孩子睡得正好,不会醒来。
安澄叫克兰出来。
两人立在车边,安澄心绪难平,便跟克兰要了根香烟。
两人凑着一个火儿点燃了,安澄却只是浅浅吸了在嘴里,然后就将香烟只夹在指间,更多只是看它自己冒出一线轻烟来。
安澄揉柔额角:“我叫你查鲁德,查到他属于什么帮派了么?”
克兰垂首笑了笑:“帮派分大小,他所在帮派上头另有大boss。”
安澄眯起眼:“他最上头的大boss,是菲力集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