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林放下酒盅,小心凝视女儿。
安澄垂下眼帘去:“您别盯着我瞧啊,您看那东西。”
杜松林接过来打开了,一见那里头的“鱼刺”便是猛地一扬眉。
安澄尽量不着痕迹地打量,却也还是瞧出爸一下子就激动了。好几盅“梅雪”都没上头,这一下脸就通红了,竟然激动到气血上涌。
杜松林将那“鱼刺”送到鼻尖儿仔细闻,然后又将“鱼刺”伸进酒里去试。
与安澄曾经看见的一样,都是听见水花细密破开水的“嘶嘶”声,还有酒色加深数个色度。
杜松林验完了,谨慎地盯着安澄:“你是检察官,所以这物件儿按说我不能收。”
安澄扬扬眉:“违法的?我也看出来了,单那象牙盒儿都是违反现今的法律的。不过我问了,是老的,所以没关系。”
安澄意态轻松地捏了捏那“鱼刺”:“这到底是什么啊?酒里又出声又变色的,整的跟高锰酸钾似的。”
上中学那会儿,安澄最喜欢看高锰酸钾做催化剂的化学实验了。
杜松林深吸口气:“是虎须。而且照这个长度和粗细,必定是野生的虎王。”
安澄呆若木鸡。
等回过神来,劈手就给夺过来:“那还真不行。虎制品现在更是严控的,这东西我查明白之前不能留着。”
倒是杜松林笑了:“别紧张。从这长度和粗细来说,这样的野生虎都是几十年前的了,跟这象牙盒儿一样,不在法律禁止范围内。”
安澄这才放下心来,手托着它不禁纳闷儿:“甭管它多稀罕,可终究就是根儿胡子啊,又何必要这么珍之重之拿出来送人呢?又不是虎皮、虎骨那些,那些贵重我还算可以理解。”
杜松林静静看女儿一眼,“你牙龈肿了吧?”
安澄捂住嘴:“呃,有点上火。”
“用这个剔牙试试看。”杜松林面上有点高深莫测。
安澄皱皱眉,将虎须在酒里使劲涮了涮才伸进牙缝儿里去……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心理上受了爸的暗示作用,总之她好像真的觉得用这玩意儿剔牙,牙齿真的就没那么疼了。而之前一直红肿难受的牙龈,也仿佛罩上一层清凉,没有之前那种火烧火燎的肿胀感了。
“爸这真的假的?”安澄有点目瞪口呆。
杜松林莫测高深地一笑:“当医生的,尤其是我们这种中医出身的,观念有时候总难免跟法律抵触的。曾经的中医良药,如虎骨、犀角等都已被法律禁止,而缺了这些个药材,好些传统药方就都只有皮无实了,心下也多少生过一点抱怨,毕竟古药方要远远早于现行法律。”
安澄咳嗽一声:“你女儿我可是检察官,就算您用了这些违法药材,我也照样起诉!”
杜松林笑起来:“我当然不会。怨念归怨念,该守的法度我也绝不越雷池半步。我只是为了保存古方,想法设法找过这种老的原料,既能让古方实现,又能不涉及违法。可是却太难了,尤其是虎须这样小件儿的,认识的人不多,又不容易保存的,难度就更大。”
杜松林望安澄一眼:“如果不是极其有心的人,就不懂得这个的价值;如果不是有上天入地能耐的,也根本就找不到这个。当然除了极其有心,以及上天入地的能耐之外,还要这个人懂法、守法,才能让这个物件儿可以正大光明作为礼物,这么看似平平无奇地摆在我眼前。”
安澄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为了怕被爸一下子给猜着了,她赶紧转移视线,一指那酒盅。
“楚闲这酒,您也说过是有心的人才能找到的。您说他年轻又有眼光,难得极了……切,爸您最近是不是就爱用这套路夸奖人啊。听听,这简直是如出一辙啊。”
杜松林垂下眼帘:“能在M国找到老的梅雪,的确是要有心而又有眼光,可是我也说了,能找到这虎须,而且合理合法放在我眼前的,是要‘极其有心’,并且有‘上天入地的能耐的’。”
安澄立即起身,强行拎起警长就走。
而且放弃人言,只跟它喵喵对话。
真是糟了呢,她现在拒绝听人言,更分辨不出人言之间那微妙的区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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