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和薇薇安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汤燕犀却浅浅勾起了唇角。仿佛对他来说,真正有趣的,从现在这个时候才刚刚开始。
汤燕犀扬起一只手,两根手指竖在阳光里朝安澄摆了摆:“原来是安律师……哦,错了,现在应该叫安检。真是巧,我好像走到哪里都会‘恰好’撞见安检呢。知道的是我们有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安检偷偷尾随我呢。”
安澄咬咬牙。就知道他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安澄用习惯拨了拨水里的柠檬片,轻哂一笑:“那汤律师可要小心了,随时回头看看背后。因为从今以后你再做那些违法的事,你的背后早有一双眼在盯着你。如果这种尾随能让汤律师懂得收敛,那我不介意就这么尾随汤律师了。”
汤燕犀愉快极了,嘴角的微笑越发扩大。
“欢迎,由衷地欢迎。安检既然肯赏脸尾随我,那么我当然是防线尽开,任凭安检出现在随时随地。”
安澄回味了一下他这话,忍不住轻啐一声:“汤律师真把自己当明星了吧?可惜我不是娱记,我尾随汤律师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寻找你犯罪的证据而已。汤律师记住: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他们两个这么刀来剑往,薇薇安那小丫头如何扛得住,脸更是纸一样地白。
汤燕犀一边与安澄斗嘴,一边还能分出一线目光去悄然观察薇薇安的反应。
见薇薇安的神色变化,汤燕犀趁势轻哼一声:“那我就好奇了,今天我来见当事人的女儿,安检却要来捉我什么犯罪的把柄?安检别忘了,我们是齐妮的辩护律师,有责任帮她看顾她女儿;而你却是公诉方,是想将齐妮问成谋杀重罪,送进监狱终身监禁的。”
薇薇安果然神色跟着又是一变。尽管她是悄然侧头盯安澄一眼,可是安澄还是感受到了小女孩儿的眼睛里多了一份怨毒。
安澄攥紧玻璃杯。
汤燕犀又成功地离间了她和薇薇安。那小妮子本来就对她有防备,此时防备得就更严了。
她轻哼一声,知道此时必须直接面对这个问题:“我们控方虽然是在指控齐妮,可是根本目的还是要找到杀害薇薇安父亲的真凶。如果齐妮不是杀人凶手,法庭上自然会有明断。我们地检办公室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的人。”
汤燕犀清眸一闪,却垂下眼帘去看自己叠在膝头的手指。
映着清冽的阳光,他的手指却更显苍白。
“安检是追踪嫌犯,可是今天怎么追踪到薇薇安这儿来了?难不成安检是认为薇薇安有罪么?”
汤燕犀的话一出,薇薇安登时紧张坐直,转头紧张却又憎恨地盯住安澄。
安澄忍不住皱眉。
不过,既然这话题被他这么直接捅开了也好。
不过安澄并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于是只是回以淡淡一笑。
“我今天来,其实就是担心有人会对薇薇安做小动作。我之前只是守在校门外,如果没人来打扰薇薇安,那我也就不会出现。”
她瞟回去,将烫手的山芋又丢给了汤燕犀。
“小动作?”汤燕犀只是玩味地轻哼一声,复述一遍安澄的用词:“不知安检所指。”
安澄吸一口气:“薇薇安是案发当时最重要、也几乎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她对于这个案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是我们控方却还是放弃召她出庭作证,只为了保护她还是个孩子。”
她盯住汤燕犀的脸:“如果汤律师为了替齐妮脱罪,就要说服薇薇安上庭作证的话,虽然技术上来说十分可行、有效,可是未免太没人性!”
安澄无法否认,虽然她已经怀疑薇薇安,可是直到此刻,她内心还是矛盾的。
只因为毕竟薇薇安还是个孩子。而且从薇薇安的神情里,她看见了当年夹在爸和妈之间的自己。
她不忍心。
“人性?”汤燕犀又是冷冷地一笑:“什么是人性?‘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是人性;可是亲手杀死自己生身父母,难道就还是人性了么?”
汤燕犀这样看似不慌不忙,实则却是猛然揭开话题,安澄怔住,而薇薇安则是瞬间满脸惊愕,随即就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汤燕犀冷冷盯着薇薇安:“有人怜爱你、保护你,那是因为他们把你当成孩子,出于人性的本能相信你。可是既然亲手杀死自己的生身父亲,就已经连人都不是了,又哪里还是个孩子,又还有什么必要以人性相待,嗯?”
薇薇安颤抖如风中的秋叶,不能自制。
安澄看不下去,起身跨步过来拥住那孩子,然后抬眼盯住兰斯:“你先送她回去。”
兰斯略有迟疑。安澄一立眼睛:“立即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