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克出示了现场照片,他指着死者趴在地上的姿态:“以为死者致命的枪伤在后脑,那么凶手必定是从死者背后开枪。死者最后呈现的姿态是头朝向房门,那么凶手就应该是站在窗子的位置对死者开枪。”
“窗帘和椅子都是在窗前,那么窗帘被扯断、椅子被踢倒,就符合上述的假设。现场呈现的状态会让我们联想到,凶手开枪之后仓惶逃窜,不小心踢倒了椅子,扯断了窗帘。而被告声称自己在床`上的时候就被敲晕了,所以她自己没有机会到床前去。这就正符合被告替自己的辩解。”
“那么你们是怎么推翻被告的辩解的呢?”乌玛显然自信满满。
库克点点头:“如果真的是慌乱之中踢倒椅子、扯断窗帘,那么椅子倒下的方向也该是符合慌乱下的用力方向,窗帘就更应该是断痕凌乱。可是我们现场采集到的痕迹证据却无法支撑这些假设:椅子上的撞痕没有受过大力撞击,反而是几乎没有痕迹,也就是说是被轻手轻脚地计算好了方位之后放好的;窗帘的断痕整齐,简直不是被慌乱之下扯掉,堪称是画好了受力线之后,一点点扯断下来的。”
库克也出示了现场证物的痕迹物证,被放大了的照片局部,眼见为实,现场微微出现了交头接耳。
证据对辩方十分不利,安澄的心也不由揪紧。
有一个细节蓦地跃入她脑海。
案发当晚,汤燕犀带她去案发房间楼下的房间还原现场,她就曾按着记忆先进去扯窗帘,放倒椅子。
可是那一刻他却在房间的幽暗里轻哼了一声,说:“那都没用。”
彼时她还曾经以为是他故意在打击她罢了,那时候她还以为他进了那房间……只是想借机跟她亲热,却并不是真的用心在案子上。
此时如冷水泼头,她才知道竟是自己错了。当自己还兴冲冲将现场的这两个细节作为表现“我也很能干”的武器时,他实则早已看穿了伪装。
安澄悄悄攥紧双手。
天啊,她现在才想起来,在她徒劳无功地“复原现场”的时候,汤燕犀其实是坐在那个双人位小沙发上的。而在案发房间里,琳达就是在同样方位的小沙发上坐下来的。
安澄现在是真的好想能穿越回那个时空去,也坐在那小沙发上看看,彼时彼境,汤燕犀真正关注的究竟是什么啊!
这样一想她就更惭愧。
彼时,后来,汤燕犀是真的拍着那小沙发叫她过去的。她也过去了,可是全副精神都只在如何防备他的过于亲近上,压根儿还是错过了能从他的视角看清现场真相的机会!
呜……她这颗猪头。
“法官大人,我没有问题了。”乌玛询问完了库克,满意退回原告席。
法官点头,抬眼看了看汤燕犀:“辩方律师向证人发问。”
所有的目光哗啦一下子都聚集在汤燕犀身上。
库克警探是本案的关键证人,是控方的制胜法宝之一。辩方如果想要取胜,必须在这颗重量级证人身上扳回一些比分来才行。
考验辩方律师的时候到了。
可是孰料,汤燕犀却只是淡淡起身,将西装扣子扣好。却没出席提问,反而只是朝法官儒雅一笑:“法官大人,我方没有问题。”
“怎么会这样?”满庭哗然。
乌玛也有些意外,侧头望向汤燕犀,在本子上写字竖起来:“认输?”
汤燕犀不阴不阳,只是笑了笑。他鼻梁上又戴上了那副银框眼镜,镜片上是锃亮的阳光反射,叫乌玛根本就看不清他的眼睛。
海伦也略有一点不放心,侧耳过来与汤燕犀耳语。他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控方再叫上第二位证人:死者鲁德的保镖兼司机塞西。
塞西作证说是自己亲自陪着鲁德进了海伦的房间。他身为保镖,自然进了房间之后先检查过房间四处,确定里边并无旁人,这才退出门外,方便老板与琳达之间做男女之间私密的事。
他说他还守在门口很久,至少半个小时,听见里面声音已经开始了服务,他内急,这才暂时离开过房门。在此期间他从未见过有任何人走过。
塞西也是典型的帮派人的气质,说话戾气很重,而且证言里也有许多漏洞可以利用。海伦忍不住看了汤燕犀一眼。
可是哪里想到,轮到辩方盘问证人的时候,汤燕犀依旧站起来系上西装衣扣,然后淡淡躬身:“法官大人,我方还是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