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星华却还是笑着抢先说了:“可是你开过喽。反正如果换成是我,一个新手,我是舍不得她碰我的车的。”
商务车在路上被堵了一会儿,等安澄他们到达法院的时候,发现法院门口早已被赶来的媒体堵得水泄不通。
控辩双方的律师都被拦在台阶上,被各种形式的提问轰炸中。
安澄首先看一眼汤燕犀那边。他立在人群当中,依旧一脸的素淡,仿佛媒体的提问都是过耳的清风罢了,半点牵动不了他的情绪。
海伦却做不到他的两耳不闻,由卓星华在前面开路一边走着,一边不时还应付两句。
反倒是控方的律师——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助理检察官,那位她早听说过的女检察官乌玛站在台阶上正对着媒体侃侃而谈。
“……控方的证据充分,我们有当然的把握将嫌犯定罪。不管受害人生前是否帮派身份,可是法律面前人命平等,他死了就得要罪犯付出最重的代价,这才是法律的公平原则。”
有媒体追问:“听说琳达曾是该帮派控制的姑娘,她也受到死者鲁德的压榨……所以她也许是为了自保。”
乌玛凛凛一笑:“不可否认这世上还存在诸多不公,的确有许多如被告这样受人胁迫的人,可是如果所有人都起来自己手刃仇人的话,那这个世界还需要法律何用?罪与非罪,永远是被法律规定,受法律裁判的。在法律未曾裁判之前,任何人也没有资格剥夺他人的生命。”
安澄攥紧了自己的手。
兰斯看见了问:“紧张?”
安澄吸口气:“看样子会很难对付。很善于利用媒体。我担心就算汤律师和海伦能在庭上获胜,可是审判之后,汤律师也会遭遇到媒体的压力。”
兰斯耸了耸肩:“说得没错,地检办公室总是以法律维护者、正义化身的形象出现,利用媒体给辩方和法官、陪审团施加压力。”
一场庭审,较量又哪里只是在法庭里?庭外的暗斗,也许才是最难防的暗箭。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该怎么办?”
安澄没办法不担心,因为这个案子是她带给汤燕犀的。如果汤燕犀真的会因此背上媒体的压力,那她也难辞其咎。
兰斯反倒笑了:“别担心,Yancy被媒体骂也早就不是一朝一夕。你来M国晚,其实在你来之前的两年,他早已经被骂习惯了。”
“怎么会这样?”安澄狠狠一怔,心里不知哪个角落因此而控制不住地隐隐抽痛。
兰斯耸耸肩:“Yancy喜欢打有争议的案子,也许就是因为这样能博得媒体更多的眼球。而一旦被媒体连篇累牍地追着骂,他反倒出了名。否则你以为他是怎么凭借二年级律师的身份,坐到今天的位置上的?”
堂堂汤燕犀……也会沦落到用这样的方式积累声名的地步么?安澄看了看兰斯,又人不足看向汤燕犀去。
他……还是不是她从前认得的那个少年?那个一袭烟水蓝袍子,立在空蒙雨雾里,却鞋不染尘的清贵的人?
他被太多人簇拥,之前她只能远远看见他的脸。这一刻他仿佛心有灵犀,忽然停步回身。
那个高度让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衣着。
他今天是一身修身剪裁的黑色西装,里面配最基本款的白衬衫……
安澄忽然一皱眉,呛了口气,垂首咳嗽了起来。
那衬衫,是她的。
“怎么了?”海伦见汤燕犀忽然停步回身,便轻声问。
整个上楼梯的过程,汤燕犀对媒体提问听若未闻,那么又是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呢?如果是有些敌意媒体的挑衅,那她代为回答就好了,她不会容忍有人在这时候分他的心。
汤燕犀却已经回过了头来,面上素淡依旧:“没事。只是,嗯,很享受这一刻。”
很享受这一刻?海伦没听懂他这谜一样的答案。
卓星华回头打圆场:“大战在即的时刻么?”
汤燕犀终于笑了,伸手拍了拍卓星华的肩:“让女检控官也再多享受这一刻吧。因为接下来,她就将死得很惨。等休庭,她再走出这扇大门的时候,就不会再这样志得意满了。”
卓星华也笑:“嘿,怜香惜玉一点。”
汤燕犀冷酷地勾了勾唇:“那你先去拜托她自己长得像香玉一点。”
“你呀~”卓星华也只能摇头苦笑。
海伦难掩心中的赞赏,朝汤燕犀轻轻点头:“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汤燕犀扬眉一笑:“携手……”
海伦马上接上:“必胜!”
这已经是他们两个合作多次的口号,“携手必胜”。她爱极了这口号,更爱极了他每次这样说时候的清傲绝伦。
隔着那么远,安澄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也只能看见远远地他们两人相视而笑,都是那样相貌出色、事业优秀的人。即便围着众多媒体,还有对手女检察官,两人却也轻轻握了握手,然后共同转身走进法院大门去。
她,此时此地,只能是个远远的,看客。
兰斯走过来,自然地揽了揽她的肩:“怎么了?走吧。”
安澄歪歪头:“汤律师和海伦,这两年来携手过多少个案子了?”
兰斯想了想:“记不清了。总之,只要Yancy需要女律师当副席的,就一般都是选海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