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大明刚才你所说的这种办法的确是行得通的但很遗憾这是在安南这里的情况和大明有点不一样。”钱天敦提醒道:“导致安南南方******覆灭的这场内战我们的战果占了相当大的比重而这些地方权贵有很多都是南方******的既得利益者对他们来说我们是敌人是夺走他们权力和财富的对手甚至有可能是杀害他们亲人的凶手。想让这些人听从我们的安排成为我们的合作伙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有很多具体问题也不是付出一点钱财所能解决的。”
“那或许是因为他们需要更高的价钱才能被收买。”顾凯依然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只要有人从中得利了就会有其他人跟风的。”
“问题在于付出太多的话会影响到我们自身的利益。”钱天敦不急不慢地反驳道:“我们在安南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能从当地获取收益来反哺三亚大本营如果我们为了收买当地的权贵需要对贸易收益分配比例作出比较大的调整我想在座的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同意。”
钱天敦所说的的确是事实就算是顾凯再怎么能言善辩也很难反驳他的说法。当初执委会选择出兵干涉安南内战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在海南岛之外开辟出新的殖民区和目标市场利用从安南赚取到的利益获得的原材料和劳动力来充实大本营的发展所需。对海汉而言这些应得的收益连一分一厘都不能少怎么可能再将其中的一部分分给当地的权贵?当初考虑到尽量避免节外生枝不让民团军在安南陷入到治安战当中于是没有这些安南土老财全部抄家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安南南部几处殖民港区的建设进展缓慢主要原因就是这个?”陶东来倒是已经听懂了钱天敦想要表达的意思。
钱天敦点点头道:“没错而且这种矛盾的根源太深我们在短时期内可能没法彻底解决南方的几个港区也不太可能很快达到黑土港的水平。”
作为海汉最早开辟的海外殖民地黑土港现在可以算得上是殖民地当中的模范样本不但持续不断地为海汉的工业建设提供煤炭资源而且作为安南北部最大的移民中转地从当地输出到海南岛的移民也为数不少前前后后已经有两三万人之多。在黑土港定居的民众九成以上都加入了归化籍成为海汉执委会治下的属民这个比例也是目前海外殖民地中最高的一处。海汉最近两年在安南南部建设的几处新港基本都是以黑土港为蓝本来操作不过按照钱天敦的说法由于当地的民情比较复杂这种简单的照搬显然并不能完全复制当初黑土港的建设进程。
钱天敦的论断对于海汉而言当然不是什么好消息执委会还一直指望着南方四港能够为海汉在当地推行新社会体制和贸易制度起到推动作用但显然在当地民间还存在着难以克服的阻力。
“我们能不能通过安南朝廷向当地施加压力?”王汤姆提出建议道:“我知道安南朝廷在南方的影响力偏低不过有些事安南朝廷不方便做可以由我们借朝廷的名义来做。”
以海汉在安南朝堂上的影响力来说王汤姆的建议的确具有一定的可行性。他虽然说得不太明确但在座的人却都心领神会——这就是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借用安南朝廷的名义在当地收拾那些不听话、不合作的人。
钱天敦应道:“汤姆所说的这个办法其实我之前也考虑过。效果肯定会有但风险也是并存的。因为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我们现在在南方四港的驻军数量非常少如果要抽调这些部队去镇压当地的地主武装很可能会陷入到疲于奔命的治安战当中。”
海汉部署在安南的武装力量最近有两次比较大的调动一是四月南下攻占安不纳群岛由穆夏柏率领的数百名军人暂时驻留在了当地。二是此次钱天敦从安南调去福建任职跟着他一起调动的还有大约一个营的兵力这样一来海汉在安南各地驻扎的武装力量就更显单薄了。勉强维持地方防务大概还凑合但要外出执行军事任务就会显得捉襟见肘了。
而海汉民团在安南当地特别是在南部的行动一向都比较谨慎为的就是避免陷入到无休无止的治安战当中。海汉民团战力虽强但还远远没有强到可以为所欲为的程度。在这方面有个很著名的反面教材就是灯塔国那支号称地球最强的军队在中东的遭遇虽然他们强大到可以在短时间内推翻一个国家的政权但却在长达十几二十年的时间里都仍然无法终止占领区当地的治安战和源源不断的士兵战损。而海汉民团有限的军力只适合在正规战场上使用可经不住那种防不胜防的治安战折腾。
“那你认为比较可行的解决方案是什么?”陶东来问道。
“双管齐下一方面通过贸易来输出我们的产品、金融制度和价值观慢慢培养我们的利益代言人另一方面扩大驻军规模保持对当地那些不安分人群的军事威慑力。”钱天敦对于这个问题显然也已经有了一定的想法立刻便回答道:“考虑到肯定会有人就扩军部分的费用问题提出疑问我建议从安南获取的商业收益中抽出一定的比例作为军费返还到当地驻军用于扩大军队规模和日常运作。”
“那这又是军方变相要求扩军的提案咯?”顾凯第一个反应过来马上就接话道:“你们花样真是太多了防不胜防啊!”
钱天敦正色道:“这可不止是军方的事我们在安南部署的武装力量会关系到今后几年我们在当地的殖民地建设进展道理我在前面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如果你觉得我是危言耸听那也只能由得你但我有义务把当地的实际状况告知执委会并提出相关的建议。如果你能拿出更好更稳妥的解决办法那我也愿意洗耳恭听。”
在场这些人里面真正称得上安南问题专家的也就钱天敦一人其次就是顾凯他好歹在黑土港成立初期去当地做过一段时间的民政主官。不过对于钱天敦所论述的状况顾凯一时间还真的难以提出别的解决办法毕竟最近这两年他已经远离了安南事务而且对南部的状况也不甚了解先前提出组织商会的建议就被钱天敦给抵了回来再随意开口只怕又会让军方的人抓到话头。
不过钱天敦倒也没有再继续就这个问题说下去而是见好就收:“我现在已经卸任了安南地区的所有职务按道理说安南的事情已经与我没有直接关系所以我的这个提议也仅仅只是提议而已至于如何决定还是请执委会来斟酌。”
钱天敦的工作汇报中并不止谈及这一个问题之后还有关于军队建设、矿产开发、商贸合作等等方面的情况汇报然而执委会最为关注的还是他最先所提及的南方问题——这大概也是因为中间参杂了扩军这个一直让所有部门都会感到敏感的话题。
会议一直持续到中午钱天敦的工作汇报倒是做完了但执委会对于扩军这个议题仍然没有得出最后的结论只能选择改日再议。
钱天敦前脚刚到迎宾馆王汤姆和陶东来后脚就跟着来了让人置办了一桌午饭送到钱天敦房里。钱天敦见这架势也猜到应该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谈便将高桥南先差到外面去当门童。
“还是上午的事情?”钱天敦主动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