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乞讨了太久,流浪的太久,有人给她一双温柔手,给她毫不保留的爱,这让她又惊又喜,她是碧落,她要做碧落,她不要将这甜蜜的柔情还回去。白狐狸咬下一口珊瑚果,入口的汁液滑入喉咙,清凉的可以洗尽自己身上的怨念与不安。她一口一口吞下,贪婪的将多年饥饿之苦填平。
“慢吃、慢吃..”墨谭低着眼睛看着狼吞虎咽的白狐狸,嘴角荡漾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凡间一年...
雪山之城此时也到了暮春时节,猎户村也到了热闹的时候,可那热闹好似一都没有融入的院落里。院落里的松柏不知是几百几千年,遮天蔽日似的打下大片的阴影,光影从斑驳里缠绵而过。来人进入这方院落不禁会觉得那棵苍柏下透出森森幽气来。
树下蜷缩着一只黑色的獒犬,若不仔细看,被她盘在肚子下的四肢透着淡淡的黄色。一梦千年,梦中三生,一场一场不知年月,就是这只被雪域人传诵中神兽之一的黄眉獒兽的一日生活。
方鱼远远轻轻推开院的门,不抬眼也知道那树下散着冷气的是谁。他叹口气,有些怪罪起这只獒兽太有灵性,不仅能听懂人话,通人性。不,经过三个月,他是摸出了黄的骨性,她就是个倔强的忠贞姑娘。对待那和尚,黄有执着的忠诚,她就像是凭着那股忠诚而活。现在那人将他们三个绝情撇下,对黄来像是被抽了那根执着的筋骨,一下子便没了力气,没了骨性,更别提兽性。
一时间,连他这个混着过日子得过且过的无赖都觉得,树下那只就是一个赖皮狗,一只醒来吃肉偷酒,吃饱后继续昏睡的行尸走肉。是的,他以为醉生梦死是形容一个人,现在黄让自己开了眼界,什么是醉卧苍柏下,醉狗一皮囊。他以为两个人分别了,更何况是被抛弃的,用句凉薄的话形容应该是烟尘潇潇咸阳道,从此天涯两不闻才是洒脱。可她这副模样就是用情过身不愿起身。
“哎...”方鱼走进黄,也许是她还在醉着,又或者来者是谁对黄已经不重要。她还是附着着浅薄的呼吸,不理自己蹲在她的身边。
“起来吃东西,是阿吉给你带的烧牛肉。放了盐巴,味道极好!”方鱼的神采飞扬,可半晌黄还是窝在那里,不声不响。他用手指轻轻按着黄的头皮道:“你是在等那臭和尚,所以才不愿再离这猎户村。”
“黄,你这性子不好,带着二黑也城日消沉,除了去山间帮我打打野食,也成日没了精神。你们不闹腾,我也跟个死人似的。咱们这碉房太没人气儿了...要不,哪天我娶个媳妇儿,生一堆娃娃,你们帮我看娃娃,也让你们有些事情做。”
绿色的眼睛也很寂寞,他又摆动自己的手掌,摩挲着日渐清减的皮骨像是想到什么道:“道娃娃,阿吉怀上娃娃了。真有些羡慕巴哈那子,能娶到如此美丽贤淑的姑娘,他上辈子肯定积福了!”
来也有些没有骨气,当初他信誓旦旦的告诉巴哈他们要寻到雪域神兽。他们清晨起身,五日后又再次回到这个猎户村。巴哈这次倒是没有出言讽刺,见着血迹斑斑的自己和黄二话不让阿吉张罗他们安歇。
之后他将山上遇到三头蛇的事情,包括那和尚因为一直白狐狸和他们反目的前后都告诉了巴哈。巴哈倒是清凉的一句:“我为猎户时间长不长,听你那么一与其我捕到了白狐,还不如我是被白狐捕到的猎物。看你弱不经风,单是却经历了我们猎户一辈子都没经历过的冒险。能活着回来,也是个稀罕物件。”
这话好听也不好听,但是却第一次让两个半大不的青年坐下交谈。在雪域,没有中原人那么文绉绉,谈个话倒壶茶,这里更多的是举杯畅饮大口吃肉。
可也是在那晚,被阿吉清洗好皮毛的黄窜入了他和巴哈的酒桌,嗅着瓷碗里的青稞酒,眼神恍惚的舔了一口。
巴哈当场哈哈大笑,连忙将碗端给了黄,是劫后余生应当喝酒去灾。二黑也跟着凑热闹,只是黄更胜酒力,比二黑多喝了半碗才倒下。一开始方鱼自己也觉得是玩闹并未在意,可等黄醒来时,他向她起要离开镇,带他们去中土人生活的地方,进入繁华的城市,用秃和尚留下的琉璃宝石换一座大宅子...
现在他是明白了,当时的提议根本就是触了黄的霉头,她摇晃着身子,幢翻了矮桌子板凳,撞掉了瓶瓶罐罐零零碎碎咣咣当当直奔着阿吉的地盘——灶舍,用她异常灵敏的狗鼻子寻着酒味,一爪子打烂一个泥塑罐子,将洒在地上的酒水舔舐干净。自己和巴哈夫妇就这么愣在门口看着一只黄獒兽,抱着爪子、吐着酒泡、打着酒嗝再次昏睡过去。
一连几日,黄醒了便找酒喝,喝了便昏睡,一副没酒就没法活命的样子。癞皮狗不过如此,还是一只嗜酒的赖皮狗。无奈之下,方鱼带着黄和二黑在巴哈家的隔壁托人造了房子,算是半安家了。
孩子....
黄的耳朵耸动,嘴角打了一个酒嗝,昏昏沉沉之间她抬抬眼皮看着头的苍柏,斑驳的树影遮住了日光或是月光,让她有种恰似在梦里又有种回到现实中禅院的错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