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同敞躬身说道:“多谢国公爷夸奖指点。”
李景摆摆手,忽然笑道:“同敞,你就得我推行的新政怎么样?比太岳先生如何?”
张同敞沉吟了一下道:“国公爷,晚生说句实话您别见怪。”
李景笑道:“但说无妨。”
张同敞琢磨了一下措词,方才说道:“以晚生看来,国公爷施行的政令跟先祖其实是一脉相承,不过国公爷的手段更激烈,也更强硬。”
说着,张同敞四下看了看房间,然后笑道:“另外,国公爷没有任何掣肘,所用的人都是国公爷自己看好的人,这一点是先祖万万比不了的。因此,国公爷在推行政令的时候,比先祖更顺利。”
顿了顿,张同敞叹了口气道:“不过国公爷得注意一件事情,历来主持变法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商鞅,王安石,包括先祖莫不如是。
因此这个继任之人需得仔细看清楚,先祖若非选错了继任之人,恐怕推行之法令也不会终结,而张家的下场也不会如此之惨。
国公爷的手段远过先祖,若是一旦选错了人,下场只怕比张家更惨。”
李景闻听轻轻点了点头:“说的不错,此事却需提防。依你之见,应该如何防范才是?毕竟看人谁都有走眼的时候,太岳先生如此,我也不会例外。”
张同敞沉吟了一下,又四下看了看。
李景见状,命屋里所有的人除小五之外全部出去。
等其余人等出去,张同敞方道:“两个办法,第一,改朝换代,国公爷自己做皇帝。如此一来,接任者必是国公爷的后人,自然不会推翻国公爷颁布的政令,这个办法最是稳妥。”
李景闻听便知张同敞为何不能在人前献计了,谋朝篡位,自然要避讳一下。
不过李景随即笑着摇了摇头道:“同敞,你说以我今日之权势,要想当皇帝可有为难之处?”
张同敞忙道:“自然没有。”
李景笑着接道:“皇帝掌管国家,一大半要靠皇帝是否圣明,否则国家终将没落,历朝历代莫不如此。我李景当了皇帝,难道就能保证我的后人各个贤明?要是出了不肖子孙,难道就任由他折腾国家?任由国家没落?
但是眼下来看大明还不能没有皇帝,那怎么办?只能让皇帝没有干政的权力。
你不要以为我是为了掌权才架空当今皇上,其实我是要制定一个皇帝不得干政的制度,只不过这个制度是从当今皇上开始,所以很多人难免会误会于我。
今天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是不会当皇帝的,我的子孙也不允许他们当皇帝,我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再提让我当皇帝这件事。”
张同敞闻听急忙起身,躬身说道:“晚生失言,国公爷莫怪。”
李景摆摆手笑道:“不知者不怪,你来说说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张同敞说道:“第二个办法就是重新修改大明律。”
李景闻言奇道:“大明律我已经进行过修改,还需修改什么?”
张同敞摇摇头:“国公爷修改的只是那些不合理的律法,并未把施行的律令写进去。
要知道自古以来,历代帝王皆自称代天巡狩,自称天子,自汉武帝时期董仲舒提出君权神授,更为历代帝王所接受。国公爷想剥夺皇权,必须在律令上明确写明。
否则,一旦有人打着君权神授这个旗号,很容易推翻国公爷定下的制度,也会推翻国公爷的政令。”
李景点点头,恍然道:“我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你是要我制定宪法。”
“宪法?那是什么意思?”张同敞奇道。
李景一惊,这才想起这时还没有宪法这个名词。这个时候,宪其实就是法的意思,把两个相同意思的字整合成一个词语,难怪张同敞不明其意。
笑了笑,李景接道:“宪法是一个国家最高的法令,所有的法令都是在宪法的框架下制定的。宪法不管是谁都必须遵守,包括皇帝在内。”
张同敞闻言连连点头:“晚生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要把国公爷施行的制度明确写在……写在这个宪法之中,后人如敢违背,就是犯法,便可以凭借这一条,把试图推翻国公爷政令的人抓起来。”顿了顿,张同敞接道:“当年,先祖若是能想到这一点,张四维及一干小人焉敢推翻先祖制定的新法?”李景轻轻点了点头,知道张同敞定是深以张居正变法夭折为憾,这才冥思苦想,想出一个能保全新法不被推翻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