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樊於期的一番解释,天乾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只是照如今的情形看来,将军怕是中了嬴政的苦肉之计了。只怕当时张唐向成蟜求救之时,已是看出了成蟜有夺嫡之心,否则,张唐在向公子求救完之后,按理应该返回尧山,可他却出现在了咸阳,想必他已是抢先一步汇报了嬴政,嬴政才使得这一出苦肉计化解了眼前的危机。”
“呵呵,”樊於期听罢亦是一声苦笑道,“我方才之所以如此痛心,不是嬴政要反目诛杀于我,而是到此时此刻才明白天乾侠士方才这么显而易见的推断,我当时却没有看的清楚,也让成蟜公子错失了这绝佳之机。”
“天下孰能无过,将军不必横加自责,”天乾见樊於期如此自责,于是便好生劝说了起来,“难怪当年成蟜及其部下皆被嬴政秘密处死,却是因为这个缘由,只是可惜了成蟜公子夺政不成,反而丢了自己的性命。”
“哼,他嬴政想就此坐拥天下,却也未必想的简单了些!”谁想天乾的些许可惜反而引起了樊於期极为强烈的抵触,他的这番愤愤之言中似乎话中有话。
“樊将军的意思是?”天乾当然知道樊於期话中有话,但是他却依然猜不透樊於期此言的真正深意。
“成蟜公子并未离世,只要他一声令起,依然可以拨乱反正,以正大统!”樊於期顺着天乾的疑问,忽然斩钉截铁道。
这一次,樊於期的坚定再次让天乾惊讶了起来,他完全没有料到,在樊於期身上居然隐藏了这么多的秘密,看来他这一次意外救了韩重言来此地,是真的来对地方了。但是此时他依然颇为怀疑道:“成蟜公子不是当年已被王翦枭首在了屯留,何以有不曾离世之说?”
“天乾侠士有所不知,我虽没有按照公子的计划夺取咸阳,但是我亦是公子的门人,自然不然公子有性命之忧,于是当即命人火速赶往屯留,让公子身边的宦人顶替了公子自裁,为了骗过王翦,那宦人的首级被乱剑划的面目全非,全然辨认不出。王翦只在公子的寝榻之中找到了这尸首,全然找不到公子的影子,又怕嬴政怪罪,于是便只好就此了事,草草向嬴政交了差,这才保全了公子的性命。”
“那成蟜公子现在何处?”天乾这下子开始不由得迫切地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实不相瞒,公子下落我亦不知,当年公子潜逃之后,前往赵国投靠了赵悼襄王,分封饶阳等地,从此便隐姓埋名藏身市井,再无了音信。”然而樊於期的答案却并没解开天乾的疑问,这倒令天乾感到有些失望。
“不过饶阳之地地域狭窄,官宦士族极为寥落,再加上我亦熟悉公子喜好,若要寻起来,必定不难。”樊於期虽不能确定成蟜的行踪,但是他坚定二转的话锋,倒是据实据理,值得可信。
天乾听樊於期这么一说,心中也觉得颇有几分道理,方才的曲曲折折经过终于也让他洞悉了其中的一切。而在此之前,自墨客山庄陨落之后,他便失去了依傍,一人孤独飘零,再无雄心大志,唯一的念想便是借机潜伏韩氏官邸,以望刺杀仇敌之后了却残生,可如今,樊於期意外吐露出来的这个秘密,一下子也让他有了新的期望,之前的刺杀计划也一下子成为了下下之策,因为此刻他亦有了新的筹码,可以与以李斯、嬴政为首的秦氏朝纲分庭抗礼,重振墨家威名。
“事不宜迟,还望樊将军早做安排。”想到此处,他顾不得兹裂开来的伤口还在流淌着的斑斑血迹,急忙跟樊於期说道。
樊於期见天乾此刻已是身负重伤,却依然顾不得自己,心中自然感动万分,可他也实在看不得天乾如此不惜性命,于是便铭感而道:“此事我定有主张,当务之急是天乾侠士的伤势要紧。”
“樊将军厚爱天乾感激不尽,然天乾本是江湖中人,习惯了刀尖舔血的日子,这点小伤并无大碍,如今李斯所派的杀手已然失手,消息很快会传到李斯那里,他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只怕到时候我们要想有所行动便是更加困难了。”天乾断然拒绝了樊於期的一番好意,只是一番轻重缓急的话语来说服樊於期。
“天乾侠士不顾自身安危,以天下大义为重,墨门精髓令樊某自愧不如,既如此,我便即刻安排人手,与侠士一同前往饶阳寻找成蟜公子的下落。”樊於期当然知道天乾所说的这个道理,如今他见天乾在性命堪忧的情势之下依然能够分得清大小之义,不禁再次对这个之前自称墨门中人的江湖浪子刮目相看,他此时也完全抛开了墨门与秦国结有仇怨的偏见,终于领悟到了墨门所谓兼爱非攻的不灭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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