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腹狐疑踏上顶层阁楼,推开门的一瞬间,温墨情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记忆里通明宽敞的小堂被满眼红色覆盖,红色的桌席,红色的蜡烛,还有红色的喜球高高挂起,俨然一派喜堂场景。
有人成亲?
迅速做出的猜测还没问出口,迎面笑吟吟走来的宋子界让温墨情心头蒙上一层不祥预感,再看一旁与众人焦急吵嚷着什么的沐酒歌投来紧张目光,温墨情心下了然,立时沉下脸色:“胡闹什么?”
“什么胡闹?大家不还是为了你好?”
宋子界咚地关上门,用力推着温墨情向前走了两三步。聚拢在前面的数人见温墨情过来马上让路到两侧,留下中间一条宽阔空隙直通小堂尽头,尽头处一张铺着红布的香案,两把扎上喜球的宽椅,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一身大红婚服的女子,被喜帕覆盖的头颅明显低垂。
温墨情陡然停步,悄悄握紧拳头。
“宋子界,你这是什么意思?”
刻板淡漠的语气让热闹场面一刹变冷,片刻前还高兴说笑的君子楼子弟面面相觑,或是惊讶地望向温墨情,或是狐疑地看着宋子界,也有人悄悄将视线瞥向椅中端坐的碧笙。
温墨情对师兄直呼其名显然大为不敬,宋子界脸色微变,少顷又恢复如初:“有什么可害羞的?大家都知道你和碧笙有婚约在身。这些年你东奔西跑,与碧笙也是聚少离多,根本没时间置备嫁娶诸事,所以大家商量一下,决定趁着你回来的日子为你们把婚事办了,既能了却大家心愿,也能让师父放心。”
“心愿?谁的心愿?宋师兄你的还是其他人的?”温墨情怒极反笑,冷冷看了碧笙一眼,压住怒火的同时眸光微寒,“辛苦宋师兄有心安排,借此机会我正好把话挑明——我与碧笙的婚约已经解除,以后婚嫁各不相干。”
被喜庆色彩笼罩的小堂里爆发出一阵唏嘘,谁也没想到温墨情会当众说出这番话,更想不到,这场由宋子界等少主一手安排的婚事居然是未曾得温墨情同意的。
君子楼中只有碧箫和碧笙两个女子,活泼俏皮的碧笙从小就是兄长们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口里怕化的宝贝疙瘩。当年碧笙为了躲夜皓川天天登门求亲与温墨情定下假婚约,这件事君子楼子弟们都知道,可是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理当在一起,那纸婚约在他们眼中与真的无疑。如今有人提出为二人安排婚事,这本是众望所归,可是温墨情的态度与反应,十足叫众人大吃一惊。
最先沉不住气的人是十三少主之一展千言,眼看坐在椅中的碧笙双肩颤抖,平素最疼这位小师妹的展千言怒不可遏:“温墨情,我们才要问你是什么意思!碧笙等了多少年你自己数数,除了碧笙还有哪个女子愿意为你痴守这么久?那几年你和外族妖女勾勾搭搭,后来人家把你甩了不辞而别,是谁天天给你端茶倒水不停安慰?别以为师父宠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胆敢欺负碧笙,我们这管你别想过去!”
眼看莫名其妙的婚事就要演变成内斗,刚刚赶回楼中的沐酒歌倒吸口气,赶忙凑到中间打圆场:“好了好了,别闹了行不行?要闹也得等墨情弄明白怎么回事啊!哪有通知都没一句就突然给人家安排婚事的?”沐酒歌转身不停使眼色,用力把温墨情往外推:“走走走,墨情,我跟你好好聊聊,多大点儿误会,别伤了同门和气……”
“沐师兄拦他做什么?哪里有误会了?”温墨情还未发话,倒是宋子界跳出来指着沐酒歌大声反驳,“碧笙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喜欢墨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为此付出多少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凭什么隔三岔五跑出个这姑娘、那姑娘就要让碧笙受委屈?温墨情,你要是个男人就好好想想,青莲王那妖女哪里能跟碧笙比?她就只会花言巧语迷惑男人,比青楼里的风尘女子还不如!”
沐酒歌脸色陡然一变,才想要按住温墨情的手,不料动作稍慢,雪白剑光以惊人速度腾起,在众人视线中留下一道长而华丽的残影后瞬息湮灭,只留下刺耳剑吟以及轰然断裂的木椅。
同门之间拔剑相向,这是君子楼大忌。
君子楼内唯一能压制温墨情的楼浅寒不在场,温墨情对众人而言便如杀神一般,那道剑光悄无声息起落,换来的是众人惊呼倒退。
“温墨情!你、你要造反吗?!”
“放肆!墨情!你怎么能对宋师兄出手!”
惊怒斥责顿起,一声声、一句句不绝于耳,温墨情却只是冷笑。抖抖手腕收剑入鞘,紧攥的拳头上骨节高高支起,如温墨情的语气一般冷硬:“见都没见过,你们有什么资格妄加评论?在弄清楚离忧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前,谁再敢传她半句坏话,纵是同门我也绝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