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年在金泉寺里见过,后来竟是再没见到她了。琉璃先微微冲她颌了颌首,随着梅氏等人到了丹墀前参拜了皇后,才又正式向她行起礼来。
虽然明知道这个时候她的拜见在知情人眼里显得格外意义深重,比如梅氏,嘴角就已然浮出丝意味深长的笑来了,但是长公主对她的好她不敢忘记,更不能因为惧怕着流言而丢下一个晚辈对待长辈该有的礼节。无论如何,长公主受得起她这一礼的。
“你这孩子!”
长公主显然没料到她竟然这么做,话里竟有些慨然了,拉了她起来,问道:“你师父可曾有信给你?”
琉璃知道,她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呢,郭遐是她身边的女官,自己又是郭遐的弟子,经过长公主这么一问,这层礼倒是又显得合情合理了。于是颌首道:“先生一去自在逍遥,除了我成亲前来过一封信,其余竟是没消息,想来是过得好的。”
长公主微笑看着她,拍拍她手背,让她坐下了。
她的位置就在梅氏之下,而梅氏则在长公主对面,皇后的右下首。琉璃抬眼看了看,除了长公主,原来还有裕王府的小戚妃,于是也微笑欠了欠身。小戚妃将来袭的也是郡王妃的位份,与现在梅氏该有的品级一样,本朝老一辈的亲王也就裕王了,琉璃不管怎么着,都要低一级来着,所以这个礼,也是受得的。
除了这二人,旁的人不大认识,她以往赴宴结交的都是年轻的贵女,眼下当朝一二品的诰命、位列公侯的贵族夫人都是年纪一大把了,比如裕王妃与忠勇侯夫妇等,早不会出来凑热闹,看年纪在座的也都在四十上下,就算是宫里的贵人,除了个骆贵妃品级比自己高,是宫中唯一的贵妃以外,别的也没有再高出自己的,这么一算,这样隆重的大婚宴上,能够使自己弯腰的人竟然屈指可数。
当然,这样的地方,骆贵妃是不会在的。
皇后先与梅氏等人寒暄了几句,而后微笑回过头来,说道:“允灏与夫人乃是圣上与本宫指婚,但夫人本宫却乃是头次见,说起来,还得有份见面礼才是。”说着挥手让身后宫女近前,吩咐拿了个甚体面的锦盒出来。
像这种场合,圣上或者皇后甚或是宫中贵人娘娘们都会随身备几份这样的礼面,毕竟总会有些意料不到的人临时需要赏赐,所以看到那锦盒拿来,琉璃便就起身跪下,伏地道:“臣妇谢娘娘赏赐,愿娘娘万福金安。”
梅氏见得她分毫不推辞,却不由从旁起身,说道:“娘娘厚爱已是恩宠无限,哪里能再受得这份赏赐?”
殊不知长辈赏赐,作为晚辈只能接而不能拒,否则便是不尊重的意思。更莫说眼前这位乃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的赏赐不论轻重对方都得受,哪怕就是给杯毒酒,你也没有推拒的理儿。哪知梅氏竟然冒失地插了这么一句嘴,顿时,皇后娘娘脸色变了,琉璃也讶住了,满座的人都停止话头了。
琉璃知道梅氏小家子气,但没想到这么上不得台面,其实她也知道皇后并不会喜欢她,因为她曾经当着百众万民让太子落了没脸,到至今还要承受着民间的许多质疑,这个时候皇后不过是当着众人面,表示一番她对定北王府的看重罢了,她若是推拒,就等于直接把皇后的好意拂到了地上,再次不识抬举,这不是在代表定北王府打皇后的脸吗?
这一刻,琉璃真心觉得祈允灏对于她的厌恶是有道理的了。对于一个这么样不懂事、不会体察局势的继母,谁会喜欢得起来?
“我想梅夫人的话,应该是觉得将军夫人做为王府的儿媳,已经在大婚时接受过圣上与娘娘的恩赏了的意思。”这时候,同来的忠勇侯夫人杨氏笑眯眯说话了,“只不过在座只有将军夫人一个小辈,娘娘的赏赐当然也是在情在理的。”
琉璃看出来了,这就是个和稀泥的,一方面想帮着梅氏圆场,一方面又不愿得罪皇后,于是,这么一说其实跟没说没两样了。
皇后到底是皇后,面色不动,微笑也还有,只是看向梅氏这边,目光就显得轻慢了些。
虽然关起王府来不对付,可这到底关系到整个定北王府的前途,伴君如伴虎,这个事上可马虎不得。想了想,便就说道:“臣妇年纪轻,不懂事,方才见娘娘手上这盒子甚精致,想娘娘既然开口赏了,臣妇眼下倒要仗着年纪小卖个乖讨个好,求娘娘赏给臣妇拿去玩儿了!”
她身段玲珑,于一堆中老年妇人里又的确显得格外娇俏,再加上声音有意地带了点娇憨,顿时那孩子态就显出来了,长公主在旁笑道:“瞧她这泼皮样儿,眼神倒不错,娘娘就看在她人小的份上,别不舍得了,给了她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