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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下了炕,对着铜镜照了照,才知自己头发全被他搔乱了。
祈允灏扭头冲帘子外头的扶桑说摆饭,然后走到花厅去。扶桑进来请琉璃,见她在镜前忙碌着,头发乱成了草,连忙上来帮忙,抿唇看见镜中的她满面红晕,脖子上又起了几片红印子,便又心照不宣似的冲她一笑。
琉璃脸上更红了,却又不便解释,孰不知这种事是越描越黑。而翌日蕊儿打王府里走了趟回来,说是外头私底下谈论将军与大奶奶分房睡的风向又变了,说的是将军与夫人新婚燕尔恩爱非常,的确不是假的。内里自知是经了院里丫头的口说出去的,倒是歪打正着,把琉璃这份忧心给除了去。
但是她还惦记着祈允灏那些房产地契,究竟是什么原因被他收着不拿出来,只要理由充分,东西她不在乎,那本来就不是她的,可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正不知道怎么跟他打听呢,外头月桂就匆匆进来,说吴太医奉将军之命来给大奶奶瞧脉了。
琉璃恍然怔住,这才意识到祈允灏竟是认真的,于是连忙让进,吴子薪跟吴隐中有几分像,虽然还没学会他那等滑头的本事,但待人随和的本事却学到了,笑呵呵地琉璃一揖,道声:“请九姑奶奶安。”才往旁边客座上落了坐。
琉璃想了半日也不知怎么开口,最后道:“将军怎么跟你说的?”
吴子薪道:“将军惦记姑奶奶身子骨虚弱,让小的过来给奶奶请个脉,开几个方子调理调理。”
琉璃看了他半日,也没看出他有话藏着掖着没说,料到祈允灏应也不至于真的因为要*房的事去请太医,于是放了心,点点头,将手伸了过去。旁边也早有海棠拿来丝帕覆上她手腕。
她自己的身子她是知道的,原先底子还好,可是那年被何苁立踢了那两脚,却是因此亏损了些,所以这些年养来养去也总养不胖,虽然也没有什么毛病,到底不如从前那么扎实了。既然大夫来了,那么就此调理调理也好。
过了片刻,吴子薪放了手,想了想,说道:“请恕小的直言了。姑奶奶贵体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气血亏了些,若是要怀贵子,未尝不可,只是将来生产之后母体会有些损伤罢了。这也都是妇人常见的病症,以姑奶奶的体质,只要依我的方子调养个一年半年,断断是无碍的。”
琉璃甚少传大夫诊脉,听得他这番话,以为也就是例行公话罢了,并没放在心上。当下见吴子薪已在写方子,便让蕊儿拿了钱出来。虽说按规矩太医出诊无须付诊金,但真正请得起太医,却又舍不得这几个钱的人又有几个?人家给你办事也不图你这几个钱,倒是番长来长往的心意。
蕊儿拿了方子,自去交代了人抓药不提。
琉璃送走吴子薪,看见墙角槐花开了满树,想起初进门时那花还是骨朵儿,忙算了算日子,不知不觉她过门竟然已经有十三日了。而她嫁过来又还不曾归宁,何府倒罢了,这十几日不见苏姨娘和浣华,心里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新嫁娘远离娘家人的酸楚。
蕊儿看她在廊下对着手上苏姨娘给的镯子发呆,想来也是想她们了,于是道:“将军拦着不让奶奶归宁,也是顾忌着奶奶的伤。如今无碍了,咱们倒是可以张罗张罗了,咱们不回去,八姑娘她们就是想串串门也是不方便的。”
琉璃叹气,“你说的很是,可是在决定回去之前,咱们必须得先上正院里给夫人请安呢。”
定北王给她定下的免去半个月晨昏定省之期,如今就将到了,这也意味着,她缩在朝庆堂当了半个月的乌龟,终于要伸出头去跟结下了梁子的婆婆面对面了。而随着她的出门走动,王府里许多事也会渐渐地找上她大房,这几天清静日子,想起来可真珍贵。
知道琉璃有了回何府去的想法,蕊儿就开始行动了,先问过祈允灏哪些日子得闲,然后再让人去算日子。这归宁回门也是有讲究的,嫁出去的女儿头次回门,不但新人这边要重视,就是娘家人也要预备着。
这不何府中间就派人来过两次,都是委婉地询问将军夫妇归宁的准信。当然有公婆在,这些事还得先通过定北王和梅夫人,才能再传达到琉璃这里。梅氏当时肯定不便说何家的女儿才嫁过来就在荣熙堂跪伤了腿,不便行走,所以才改了日期。便推说营里事忙,祈允灏不得空,等定了日子,再上门通知。
蕊儿这里预备好了,定下了几个日子给梅氏定夺,梅氏仍客气地送回来,说是让大奶奶自己定就好。
梅氏的人到长房来时,正好是琉璃半个月满的前一晚,见得梅氏这般态度,心下也不舒服。论起这些事,本就该身为公婆的他们做主。梅氏好歹是王府的女主人,在这种事上也为着当初那点事拿矫,未免有点小家子气。
但是她要这么样,琉璃也没办法。宫里来人说过她的诰封衣冠大约在六月十五日左右送到府,便与祈允灏商议定了六月十八的日子,然后让人去送信给何府,也让人告诉了定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