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头骚乱了片刻,里头吴隐中的声音忽然消失了下去,而姨娘们与丫鬟婆子们的哭声却随之传来。何朴松的声音也没有了,倒是那婴儿也在伴着哭声也在大哭,似乎在哀哭才生他下来的母亲,还没来得及抱抱他,看看他,就又要离他而去。
浣华瘫倒在地上,脸色雪白如纸。
“不,不!”
她这是撑不住了!也许齐氏生下孩子令她失望,可是齐氏的死令她更加难以接受!
琉璃看看来往的人们,生怕再惹出什么事来,急忙唤蕊儿出来将她扶出了大门,径直去了倚寿园。
才进门,齐氏咽气的消息就传来了,她甚至没有等到吴太医从宫里赶来。
浣华咚一声从床上栽到地上,睁圆了眼睛,抱着头大喊着:“不!不!我没想让她死!我没想……”琉璃急忙吩咐月桂把大门关上,把彩云那三个赶去了三房帮忙,回身把浣华抱住,说道:“别着急!别着急!不是你的错!”
浣华指甲抠进她肩窝里,死死抓住她肩膀,痛哭道:“我没想让她死!琉璃,我真的没想让她死!我只是不想那孩子生下来,我没想让她死!她再不好,也是我母亲,没有她,这么多年我不会过得这么平安!我真没想要她死!”
“我知道!”琉璃眼眶也发酸了,她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情?她与她同是庶女,自己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齐氏不管抱着什么目过继了她,终归是给了她嫡女的身份,也护得她平安到了十多岁,以浣华的纯真,是不可能对她没有一点感情的。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她,强抑制住颤抖的声音劝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必须先冷静下来,想想该怎么办。万一要是嚷得别人知道了,你母亲怎么办?你怎么办?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先把自己放冷静!”
浣华蓦地顿住,打了个颤栗望着她,摇头又滚了泪下来:“她虽然不是我亲手杀死的,可要不是因为我把那本子给了她,气着了她,让别人得了机会,她也不会死!她就是被我害死的,就是我害死的!”
“你别这样!”
琉璃摇着她沉呼着,无奈起身唤来海棠:“我还得过三房瞧瞧!你去弄些安舒散来喂她喝了!”
海棠飞快下去。琉璃唤来月桂看着浣华,也快步出来过了三房。
人已经死了,才迈进三房大门,就听见震天价哭声传来,梁氏聂氏都在前院厅堂里抹眼泪。琉璃到了院里,蕊儿迎出来,红着眼眶拉着她往穿堂里走:“姑娘眼看就是要出嫁的人了,别去,忌讳。”琉璃问她:“究竟怎么样?”
蕊儿印着眼眶道:“大夫说是失血过多,先前醒来与三老爷交代了几句话,到底还是救不回来了。可怜这孩子——”内院里这时又传来婴儿的啼哭,乳娘将他抱出来,走到前院交给了梁氏。梁氏擦着眼泪接过,也道了声:“可怜见儿的!”
琉璃走过她身侧,一看这孩子,生的倒是好,不由也抚了抚他的头发。
府里有了丧事,自然就免谈其它了。一夜之间府里内外大门全都糊成了白色,门口红灯笼也变成了白灯笼,府里从即时起,开始为三夫人治丧。
梁氏聂氏作为府里仅剩的两位主母,当仁不让担起了治丧重责。何朴松伤心过度,竟然病倒在床,也不能料理里外事,迎来送往的担子当然就落在了长房二房四房身上。说到这里琉璃就不免佩服起何苁立的脸皮,明明齐氏死于阮氏之手,他竟然也能做到没事人儿一样。兴许他能做到三品御史,也就是靠的这副厚脸皮。
齐氏的娘家翌日就来人了,他们姑太太才生了孩子就死了,自然免不了对何府有番问责,但是在老太爷诸般周旋之下,齐府也知道齐氏四十高龄生孩子有着巨大风险,最终也就不再追究了,但是有要求,一定要以宗妇规格风光大葬。
论起宗妇,余氏才是。齐氏以宗妇规格大葬,那岂不是说三房承了宗?齐府这么一提,长房里不免有了意见,但是老太爷拍案发话,他们终归也因为心虚,而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口气,同意了齐府的要求。
在琉璃看来,齐府别的要求不提,偏提出这要求,未必不是因为从下人口里听得了齐氏真正死因,但是他们拿不到证据,也奈何不了何府,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出了这个主意。
浣华作为嫡女,自然是要在灵前尽孝的。琉璃怕她被心里的压力拖垮,一有空就在旁陪着,倒是让不知内情的何朴松感激不已。林府前来吊唁的时候,林尉然就主动提出婚事往后延期三年,让浣华先尽了孝再说未迟。这番心意又令得浣华感动了一番,就连何朴松也对林府更添了几分敬意,翁婿之间倒是比从前更和谐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