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华就着毓华手上看了看,忽把目光往琉璃投来,却也没说什么,只把纨扇摇了摇,又收回了目光。
吃饭时仍按了两桌,因有余氏等人侍候老太太,上菜之前琉璃便离了她身侧,趁人不注意,拿了只汤盅走出门,片刻后回到饭厅,两壁下已站着许多丫鬟婆子,蜡烛照得人影绰绰,姑娘们都已经上桌,已差不多开席了。琉璃今日穿着的阔袖上衣,路过燕华时她装作拿她隔壁的芝麻酱,挡住烛光将她面前的汤盅换成了袖子里藏着的一只。
但凡府里有宴,炖汤都是每人一个小汤盅,不至于影响别人。
琉璃回到自己桌前,揭开自己的汤盅盖子,拿起小勺来尝了一口。今日炖的是天麻乳鸽,整只的鸽子被炖得入口即化,天麻与参片的香气又十分馥郁,真是美味!
琉璃跟浣华说:“快些吃!”
浣华正要问她何意,便听对面燕华皱眉看着自己的汤盅:“今日这鸽子汤怎么一股怪味儿?”浣华当她又玩什么花样,便道:“五姐姐人怪,便看什么都怪了。参片炖汤不都有点怪味儿吗?也值得大惊小怪。”
燕华抬眼见大伙吃得津津有味,便瞪她一眼,也舀起那“鸽子”吃起来。
屋里烛光虽亮,但丫鬟婆子走来走去,看得并不真切。燕华咬了一口觉得没劲儿,便道:“什么破鸽子!咬着跟烂豆腐似的!”说着将那“鸽子”捞出来,放在骨碟里。素华见着那鸽子被捞出来可惜,便道:“你不吃给我吃好了,扔了她做什么?”燕华便就将骨碟推过去,道:“你爱吃你吃!”素华当真就接过来,筷子夹着正要动嘴,忽然眼珠儿不动了,盯着碟中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还有那么多毛?”
隔壁的臻华和浣华都凑过去看,燕华也伸长了脖子,拿筷子拨了拨,一只尖嘴猴腮的脑袋便就从一堆皮毛里露了出来,绿豆大两只眼睛已成灰白,随着她的拨动,饭桌上方飘起一阵令人无法容忍的恶臭!
“老鼠!”
浣华禁不住胸中翻江倒海,拖住琉璃衣袖便跪地呕吐起来。毓华吓得花容失色,当即跑到了上席余氏身旁,素华等也立时跑出门去干呕。燕华想起方才自己喝了半碗汤,还吃了口老鼠肉,竟然呕吐都来不及,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琉璃连忙将浣华揽在怀里,连声道:“你看错了吧?怎么会有老鼠?明明是鸽子汤啊!”
浣华直吐得胆汁都出来了,紧紧抠住她手臂道:“是老鼠!是老鼠!我受不了了……”她哭着捂着胸口,十分痛苦难受的模样。琉璃歉疚地道:“你先去那边坐着歇会儿,我让绿荷给你倒碗茶。”
这时候余氏等人听说这边出了事故,忙地唤了丫鬟过去询问,一听说汤盅里居然有死老鼠,也不禁吓得浑身乱颤,连忙地叫人先把燕华扶了,也不敢让老太太与郭遐知道,只说是汤里不干净,自己给齐氏使了眼色,快步走出来,到廊下唤来采芹:“今日大厨房里是谁管事?!把她叫过来!”
齐氏随后出来,听丫鬟这么一说,也再淡定不了了,当即斥道:“把陈满家的给我提过来!”
陈满家的现管小炉灶,炖汤的任务正是她负责的,听说汤里居然出了声,顿时吓得站也站不稳了,连跑带爬到了正院,齐氏指着地上的死老鼠,劈头便甩了一巴掌来:“汤里的老鼠是怎么回事?!”
陈满家的跪下地去梆梆声嗑头:“大夫人饶命,三夫人饶命!这老鼠是怎么回事,奴婢委实不知!奴婢便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事上犯糊涂啊!”她自知这事闹出来十分要命,当下不停地往地上磕头,不一会儿青石砖上就留下了一溜血印子。
齐氏气不能自已,加之余氏在旁冷眼瞪着,更是肺都要炸了。倒是三房里管事吴嬷嬷听说后也赶了过来,看了看那老鼠模样,走到她身边道:“依老奴看,这老鼠不像是经过熬煮的样子,倒像是死了有些日子临时被丢进来的,若是熬煮过的话那皮肉不早烂了么?哪还有这般完整。夫人不妨换个方向查查。”
齐氏一想也有道理,便撂了陈满家的在此,转身道:“去把浣儿叫出来。”
浣华在耳房里歇了半日,感觉已好受了些,正要随丫鬟出去,此时老太太等人却察觉出了不妥,听说姑娘们一个个吓得晕的晕吐的吐,连忙让请吴大夫来,又让碧云来请齐氏余氏。
齐氏进了饭厅,不得已细禀了经过,老太太等人未亲眼见到老鼠,倒还好些,只皱了眉头吩咐快些查办。齐氏问浣华:“方才动过五姑娘汤盅的有谁?你可曾见过?”
浣华想了想,屋里来往的人多,也没谁刻意靠近过似的。只一个琉璃在那边拿过芝麻酱,但她是打死也不会相信是琉璃做的,再说了,她上哪找来的死老鼠?所以她坚定地摇头说:“没有,没有人靠近过。”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