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在枝头啼鸣悲嚎,是夜,大雪纷飞,伊莱地区正在度过漫长严冬。
次日初晨时,天空依旧灰暗,雪花比昨夜小了许多,每一幢红砖黑瓦的房屋被白雪粉刷,大地被银装装点。
城市中的街道冷清无比,没3有哪个愚蠢至极的人会在此时外出,严寒会送他们去下地狱的。
但那些牢笼中的死囚却不这么想。
昏暗的牢狱之间一双双惊恐的眼睛互相注视着彼此,他们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几个瘦弱的身躯一起蜷缩在墙角一张只容得下两个人平分的厚重棉被里,抱团取暖。
他们浑身满是冻疮和裂口,被无法抵御的寒意刺痛着伤口,一声声地吃痛着。
白雪的银光印刷在那些冰冷无比的铁窗和铁门上,他们根本不敢伸手去触摸,那种严寒的感觉每一个伊莱人都畏惧无比。
一个棕黄色头发蓬乱的囚犯不屑与他们为伍,他衣着单薄,瑟瑟发抖,跪伏在铁门前,颤抖着手指捻了一指雪含在嘴里。
他被判了死刑,罪名是偷吃了巴拉克公爵的面包。可事实上他只是从街道边的草丛中翻找出了一些碎面包屑,却被巴拉克公爵发现。而在伊莱地区,面包只能是上层贵族的餐点,他犯了法,要以命抵偿,这是多么荒诞啊。
是的,这里的死囚都是因各种荒诞不经的罪名而被捕获于此。瞟了一眼威尔斯爵士的女儿,不小心踩到了银行柜员掉落在地上的钞票,路过库柏骑士的庄园前恰巧庄园失窃丢失了一幅油画却并不是他偷的……
国王不在乎他们究竟有没有犯罪,他们犯了什么罪,今天是他登基加冕的第一天,他颁布了新的律法,比上一任君王更为残暴不仁,让底层人民苦不堪言。
他们今天就要被处刑了,在午时,无论是否依旧大雪漫天。
伊莱地区是新王登基之后唯一钦定的罪恶之地,当地的警长在一天之内边抓捕了这几名囚犯,任何一个出现在街道上的人都有可能会进入大牢。他只为取悦国王,并不在乎谁犯了罪,有了这些囚犯,国王新律的实施将畅通无阻。
国王派遣了王都之中经验最为老练也是最为冷血无情的布莱克探长前来执行裁决,他要布莱克亲口将刑场详情告诉自己。
不知何时,监狱围墙之外微弱的轰响渐渐清晰,并伴随着一定的节律。
吭哧,吭哧的金属交击声传入死囚们的耳中,一位皱巴巴的老头吞吞吐吐地发出低语,“他来了,他来了。”
他的话语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情感。所有人都知道老者话中的他指的是谁,是的,布莱克探长来了,那个令王国闻风丧胆的刽子手来了。
沸腾着苍白烟雾的火车头从一望无际的雪原上摇摇晃晃地开往伊莱,它那近似于钟表的车头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绝大部分人是无法体会这其中的乐趣的,因为他们从出生起就没见过钟表,最终火车停在了伊莱监狱的围墙之外。
一名穿着臃肿,黑白相间的人打开了监狱大门,步伐紧凑地踩在厚厚积雪上,来到火车车尾的出口前,他是伊莱监狱的狱长。
一位身材高大,穿着名贵法拉克衬衣,披着厚厚大袄的男子走出了车厢,他站在原地向平坦的四周远眺了一圈。神情严峻地同狱长寒暄了几句,随后带领着随行的一名检察官和一名卫兵一同进入了伊莱监狱。
“布莱克探长,瞧瞧伊莱这该死的冬天吧,并且时间又长,就像那些又臭又长的袜子,嘿嘿。”,狱长一边在棉装里揉搓着双手取暖一边乐呵呵地说到。
布莱克十分严肃,他知道狱长口中的袜子指的是什么,话语平静地说到,“那些肥头大耳伯爵天天和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在床上不知羞耻,然后脱掉她们的长筒袜套在自己腿上,甚至斟满弗朗酒透过袜子倒进嘴里。”
狱长渐渐低下了头,他第一次和这位探长接触,他身上的冷酷与镇静让狱长感到畏惧。
是的,布莱克探长左脸上有一道像是铁锡划出的裂口,让他看起来更不易接近,他胡须很难茂密,爬满了下颌。除此之外,更尤为突出的是他那如同猎食的鹫鹰一般凶狠冰冷的眼睛。
他功勋卓著,大袄的左肩上挂满了前任国王颁发的各种勋章。虽然那些名头都听起来不怎么悦耳亲近。
布莱克又开口说道,语气冰冷,“听着,下官,别再用你那低级丑陋的手段打探我的趣好,我很讨厌这种类似的话语,再有下次,我会让迪恩把你扔进那帮鼻涕虫们的垃圾堆里。”
那名名叫迪恩的布莱克亲卫只是将手轻轻搭在了狱长的肩膀上。狱长背后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想到贫民窟里那种令人作呕的景象便有一阵恶心差点让他吐出来。
布莱克走进了监狱的院内,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监狱的结构,便在狱长的带领下去了那间关押着今日就要被枪决的囚犯的房间。
布莱克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个跪在门口的囚犯,于是俯下身伸手抬起他的脸看向自己,“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
他面色慌张,一边回避着布莱克的目光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到,“他们不配与我为伍。”
布莱克什么也没说,只是隔着铁门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然后平淡地扫视了一遍那几双在黑暗里闪着微弱光亮的眼睛,离开了牢房。
布莱克走后,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的囚犯口中都嗫嚅着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只是注视着那个嘴角渗出暗红唾液的男子,也没作出什么举动。
“午时将他们押往雪松广场。”,布莱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伊莱监狱,留给狱长命令。
“不要逾期。”,迪恩在狱长耳旁补充了一句便也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