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卫点了点头,何灌本以为他会连番抱怨,心生不满,却见他并无任何异样。心里暗思,这小子才多大,如此沉得住气?思索一阵,建议道:“这也无妨,你为两河忠义巡社巡检使,有节制义军之权。又兼乡勇营指挥使,朝廷不设定额,你直管从义军中择勇壮之人充入营中便是。”
徐卫听后暗想,自己本来就在打这个主意,没想到何太尉想到一处去了。他是三衙统帅,如今提出这个建议,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步军司的意思?若果真如此,那自己便没有任何顾忌。只管大肆扩编!不是吹牛,东京周边义军数万,多的不敢说,靖绥营扩编两三万没有问题!自己如果有两三万人马在手,只要朝廷保证装备粮饷,再严格训练,假以时日……慎重起见,他还是问道:“这么做,妥当么?”
何灌高沉莫测地笑了笑,趋身向前,小声道:“你以为这是步军司的意思?”怪了。你亲口所说,难道不是?
见徐卫不明所以,何灌笑容越发神秘,起身拍着他肩膀说道:“只管放心干,反正朝廷管粮管饷管装备。”
徐卫闻言大喜!从前靖绥营组建之初,朝廷以厢军待遇减半对待,后来还是因为要乡兵替禁军干活,才特批一批装备。而且那大名都作院所产器械,质量实在不敢恭维。五六十斤重的全套步人甲,该刀枪不入了吧?可在与金军野战中阵亡的士卒,不少人就是因为这粗制烂造的铠甲而送命!现在军营里还堆着一百多套甲叶散落的破烂!如今何灌亲口答应配给装备,对于靖绥营来讲,简直是雪中送炭!何灌为步帅,掌管军队的统领,训练,卫戍等事,自然有权配给装备!义军多为两河之地的农夫,是上等优质兵源。如今朝廷又管粮饷装备,如此充足的条件,自己要是带不出一支精锐来,甭说辜负何太尉这番信任,连自己都对不起!
“别高兴得太早,丑话我说在前头,两月之内,要达到令行禁止,步伍整肃!四月之内,士卒要熟练运用各种器械,并初步适应各种阵法。半年之内,形成战力!如果做不到,现在就撂挑子。否则,你头上这顶乌纱也就甭戴了。”看得出来,何灌虽然欣赏徐卫,可到底还是不放心。
徐卫并没有大包大揽,何太尉摆明要自己立下军令状。半年之内,将一群农民训练成剽悍勇武的士兵,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听何太尉言下之意,自己如果把这事办砸了。还得丢乌纱帽,搞不好连靖绥营也跟着一块遭殃。
思之再三,徐卫朗声道:“只要太尉答应卑职一个条件,我就敢保证办到!”
“说!若在本官职权范围之内,立马就办。纵然难些,也尽快促成。”何灌看来对此事期望颇大,否则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既然太尉已经答应配给装备,那卑职现在不缺钱,不缺粮,不缺器械,只缺人才!”徐卫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提出要求。
何灌闻言,不禁点头赞许。这还没开始动手,他就已经清楚自己的薄弱之处。只是这个问题怕是不好办,徐卫的部队是乡兵,现在营中的统兵官大多没有经历过战阵磨炼。可那久经战阵的禁军军官,又怎么会舍弃优厚的待遇来你乡勇营任职?再者说,禁军中本来就已经缺乏统兵军官,否则,官家又怎会逼得下求贤诏,要求各衙各路推荐人才?思虑半晌,说道:“这样,此事本官尽量帮忙,但不做任何承诺。”
“有太尉这句话,卑职心里就有底了。”徐卫后退两步,长揖一拜。忽地想起一人,赶紧补充道“有一人,金军南侵后弃家赴京,求遍所有衙门不得见用……”
“姓甚名谁?”何灌问道。
“王彦,上党人。”徐卫得答道。
何灌嗯了一声:“似这等人,你召来便是。”
又说了一阵,何灌再三嘱咐,千万用心,不可马虎大意。徐卫见平日里豪迈洒脱的他也如此婆婆妈妈,只当是重视此事,也不疑有他,应允之后,送何灌出了大帐。后者命其不必相送,尽快着手准备。
目送何灌离去后,徐卫折身回帐,刚转身,忽然吸了一口气。不对,何灌虽为步帅,有统兵大权,但在天子脚下,新建一只几万人规模的军队,绝不是他能一手包办的。再说,朝廷财政吃紧,城下已有数十万勤王之师,没理由再组新军。刚才,何太尉方才说什么在他职权范围之内的,立马就办,不在他能力之内的,也尽快促成。如此大包大揽,分明就是一愣头青的风格,哪像位高权重的步帅?可如此大事,岂同儿戏?如果何灌没疯,那此事就值得深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