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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沈静芸之死

沈陆氏还想说什么,被沈老夫人眼一瞪,“你若是办不好此事,这家也不用管了。”一句话彻底堵死了沈陆氏要说的话。

沈陆氏无法,只能按照沈老夫人的吩咐去做。东拼西凑,又当了一两件古玩,这才凑齐三万两现银。然后吩咐管家带着银两去衙门带人回来。沈静鹏主动请缨,也要跟着去。沈老夫人没阻拦,只是嘱咐沈静鹏不准闹事,沈静鹏满口答应下来。

到了天将黑的时候,沈青凡终于被人带了回来。一身狼狈,人也瘦了两圈。好在没有被用刑,只是受了惊吓,精神有些不振。随意洗漱一番,就来见沈老夫人。跪在地上,那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下,“娘,儿子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老夫人也是格外的伤感,眼中饱含热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起来坐着说话,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好在大家都平安无事,老身倍感欣慰。”

沈青凡还在哭哭啼啼的,“娘,儿子在牢里,整日整日的睡不着觉,儿子就在想母亲会不会来救儿子。没想到母亲真的派了人来,儿子羞愧难安啊。想想儿子以前做的那些事情,说的那些话,儿子是猪油蒙了心,竟然将母亲的一番好意当做耳边风。母亲,你责罚儿子吧。不然儿子心头难安。”、

“说这些做什么。你能回来,知道错了,老身就别无所求。只盼着你以后能吸取教训,不要再行差踏错。”

沈青凡苦涩的说道:“儿子已经被罢官去职,这辈子都不能做官了。以后就是想要行差踏错,也是不能的。总之母亲放心,以后儿子洗心革面,就陪在母亲身边尽孝。”

一番话格外动情,沈老夫人冷硬的心也备受感动,有软化的迹象。

沈青康却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道:“二哥能吸取教训,可见这一次被下大牢,也并非全是坏处。”

沈青凡却愤恨的看着沈青康,“三弟,有个问题,为兄想要问你。我在狱中,有人就说我这案子是因为有人暗中告发才会案发。而且还提到礼部,告发我的人就在礼部。对这件事情,三弟不打算说写什么吗?”

沈青康讥讽一笑,“莫非二哥以为是我告发你?你的案子事发的时候,我还在诏狱关着,我如何能告发你。”

沈青凡冷冷一笑,“这就要问三弟你了。为了脱身,你什么做不出来。别人牵连到科场舞弊的大案,谁不是人头落地,最好的下场也是抄家流放。偏偏三弟你,毫发无伤,还能继续做这次会试的考官。三弟,纵观史书,有几人能有你这样的运气。你说你是无辜,我倒是想问问你,你的无辜是用谁的命换回来的。”

沈青康面沉如水,“二哥,我奉劝你一句,没有证据的话最好不要乱说。你不是御史,不是科道言官,可没有风闻奏事的权利。你再胡说八道下去,那就是污蔑朝廷命官,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好啊,好啊,你总算露出了真面目。娘,你看看老三,他这是在威胁儿子闭嘴啊。儿子要是不从的话,说不定改明儿又要被下大狱。”沈青凡连连冷笑,“娘,你都看到了吧。儿子会有此一劫,分明就是同三弟有关。儿子别的不求,只求母亲能给儿子做主。”

沈青康甩袖,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沈老夫人大皱眉头,想要问问沈青康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料,庄嬷嬷此时从外面回来。悄声对沈老夫人说道:“那位老封君嘱咐奴婢转告一句话,让老夫人是时候考虑爵位的事情。”

沈老夫人内心大惊,谢老夫人的意思是沈青凡已经不适合承袭爵位吗?沈老夫人不动声色的扫视两个儿子,“你们都给老身少说两句。老二,你素日言行不端,铸下大错,才会有这次的牢狱之灾。至于你三弟,老身可以保证,他同你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至于老三你,好好同你二哥解释就行了,为何横眉冷对。都是一家人,非得闹成仇人一样吗?”

沈青凡意外,不敢相信,“娘,你不相信儿子吗?老三口口声声威胁儿子,难道娘没看到吗?”

沈老夫人挥挥手,“行了,你刚刚回来,精神不济,赶紧下去休息吧。至于今日的事情,你们两兄弟谁也不准再提起。谁敢再借此闹事,老身就收拾他。都给老身下去,老身乏得很,明儿也不用过来。老身最近都不想见到你们二人。”

将两兄弟打发走了,沈老夫人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对庄嬷嬷吩咐道,“将那个红木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夫人送去。就说老身体谅她辛苦了这么久,特意犒劳她。另外,将那根百年人参切一半下来,给静坤送去。”

庄嬷嬷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夫人的意思是?”

沈老夫人叹气,“老二没了官职,功名也被革除,除了爵位外,他就是个白身。咱们侯府可不能让一个白身来担当重任。而且老二的行事你也看到了,这个侯府交到他的手上,老身真怕百年后要无颜去见老爷子,去见大郎。”

庄嬷嬷有些担心的说道,“可是要让二老爷交出爵位,何等的困难。如今爵位就是二老爷握在手里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筹码,二老爷岂肯放弃。”

“知道他不肯,老身也没指望他会主动交出爵位。不过计划要提前了。”沈老夫人叹息一声,“本想着过两年,看看静坤的情况再提爵位的事情。如今不得不赶鸭子上架。老二着实不看不堪大任。这个家,他还真当不起。”

“老夫人也别太担心了,静坤少爷身体已经有所好转。显然老天爷也是怜惜大房的。”

沈老夫人点点头,让庄嬷嬷去大房走一趟。

庄嬷嬷带着礼物来到大房,见了沈陆氏,还见了沈静坤。话没明说,却有各种暗示。

等庄嬷嬷一走,母子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沈陆氏就问沈静坤,“老夫人是什么意思?”

“母亲何必操心,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如今我们大房还是以静制动,才是上策。”沈静坤平静的说道。

沈陆氏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对。唯独担心的就是怕二房狗急跳墙。最近你出行都要多加小心,不要给二房可乘之机。”

“儿子明白。”

转眼就到了会试,余少白带着没有痊愈的伤腿上场,沈静恒带着满腹心事上场。更有无数人,带着满满的自信上场。而沈青康则是带着一份小心翼翼走上了考官这条路。沈静秋陪着余氏在家里等消息,余氏抓着沈静秋的手问道:“静秋,你说娘要不要去庙里烧烧香,给你父亲祈福。”

沈静秋就笑道,“娘,父亲这是去做考官,不是考生。”

“都是一样的。”余氏说道:“娘还记得当年你父亲下场考试,整整九日,娘都没有睡好,生怕你父亲熬不下去,犯了病,在考场上昏倒。虽然最后没有昏倒,可是那病的确是犯了。最后都是被人抬着出的贡院。出了贡院就在床上躺了数十天才能下床。哎,如今想起来,我心里头还怕的很。”

沈静秋依偎在余氏怀里,“娘不用害怕,今时今日已经不同于当年。”沈青康是二十五六岁下的考场,那时候沈静秋已经能够记事。她还清楚的记得,被抬回来的沈青康,脸色灰白,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死人一样。余氏衣不解带的伺候了数日,沈青康才恢复了已点人气。也是因为那年的会试,加重了沈青康的病情。一年后,沈青康不得不辞去官职回加休养。这一休养,差点连命都丢了。若非沈静秋重活一世,这沈家哪里还有什么三房。

连续九天的考试,不光是考生煎熬,考生家属们也跟着煎熬。到了最后一天,侯府早早的派了马车去贡院接人。余少白出了贡院就累昏了过去,沈静恒稍微好一点,至少是自己走出来,自己上的马车。上了马车后,沈静恒也呼呼大睡,实在是太累了。

回到侯府,请来大夫,给两位举子检查。大夫说二人主要是太累了,睡个两天就没事。至于余少白腿上的伤势,则需要精心调养。

至于沈青康,还不能回家,还要忙着最后的阅卷排名等等事情。余氏就吩咐厨房做了好吃的,派人天天给沈青康送去。还让下人转告沈青康,就算差事再重要,也要保重身体。在成绩公布之前,沈青康终于回到侯府。

沈静恒和余少白都想问问自己的成绩,到底有没有考上,奈何沈青康半句话都不透露。要是问的多了,沈青康直接将人赶出去。

沈静秋偷偷的问沈青康,“父亲,难道大哥同表哥都没考上?”

沈青康笑而不语。

沈静秋撇嘴,好同她搞神秘。“父亲,莫非是静恒大哥考的不好?还是少白表哥没考上?父亲不用说话,只需摇头或者点头就行。”

沈青康还是不搭理沈静秋,最后将沈静秋也赶了出去。

接下来,沈老夫人又将沈青康叫过去询问,好歹透露一点。沈青康还是不肯透露一句。问的急了,干脆离家出走,到薛阁老府上歇了两晚。气的沈老夫人手都在哆嗦。这个沈青康,这死倔死倔的性子,还真是半点没改。

问不出来就罢了,反正很快就会公布成绩。

到了公布成绩的这一天,全府的人都跟着一起紧张起来。沈静坤就悄声问沈静秋,“你说沈静恒这次考得如何?”

“不如何。考前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对他或多或少都有影响。加上沈静恒心思重,又没有个排解的地方,只怕这次的成绩不尽如人意。”沈静秋笃定的说道,“别等成绩出来后,他就得了失心疯。”

沈静坤笑了起来,“会不会名落孙山?”

沈静秋笑着说道:“这也说不定。发挥不好,名落孙山很正常。”

沈静坤就说道:“我倒是想看看沈静恒得知自己名落孙山后的样子,想必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三哥这是看戏不嫌事大。”

沈静坤笑而不语,也不否认他就是想看沈静恒的笑话。

门房来报,成绩出来了。沈静恒排在三十三名,余少白则排两百五十八名。余少白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一次考不中,没想到堪堪考上了。虽然名次很落后,很不起眼,不过总算是考上了。余少白要求不高,能考上就行。所以得知这个结果,余少白很高兴。一脸笑意的要去恭喜沈静恒,却见沈静恒黑着一张脸,捏紧的拳头,牙齿咯咯作响。

突然,沈静恒一扣血吐了出来,人就昏了过去。在场众人,都被惊住了。

余少白张大了嘴巴,一脸不解的样子。沈静恒这是怎么了,瞧着像是急怒攻心。难道他不满意自己的名次?三十三名,多好的成绩啊,怎么还不满足。

沈静秋悄声对余少白说道:“他心气高,受不了打击,才会吐血昏迷。表哥以后可不要在他面前提名次的事情,小心他同你翻脸。”

余少白咋舌,“三十三名已经很好了,他为什么还不满足。难道一定要考个头甲头名回来才能满足吗?”

沈静秋神秘一笑,“表哥不知道,静恒大哥向来以父亲作为榜样,曾经立下誓言要复制父亲的成功。却没想到,先是秋试不如人意,接着本想在会试上一鸣惊人,结果却……总之,这其中内情我已经告诉表哥。表哥以后同他碰面,万万不可刺激他。”

余少白连连点头,“我明白,我一定不提考试名次的事情。”接着又感叹,“还是我这样的好,要求不高,只要考上就满足。”

沈静秋笑笑。

仆人们七手八脚的抬着沈静恒,将沈静恒放到厢房里。沈老夫人又命人去请大夫。

沈老夫人唉声叹气的,“哎,静恒怎么就想不明白。三十三名,虽然不是顶好的排名,可是也算是个极好的成绩。哎,他就是心思太重。”

沈青凡冲了进来,“我儿没事吧。怎么会吐血昏迷。”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你这做父亲的还好意思问,你有关心过他的学问吗?你出去,你在这里影响到静恒休养。”

沈青凡不乐意了,“娘,静恒是我的嫡长子,我怎么可能不关心。静恒一向沉稳,怎么可能因为名次不理想就吐血昏迷。娘,是不是有人说了难听的话,刺激了静恒。”

沈老夫人眼一瞪,“胡说八道。下人刚禀报完事情,静恒就吐血昏迷过去。大家都惊了一跳。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怎么,是不是连老身你也怀疑上呢?”

“儿子不敢。儿子只是不相信静恒会吐血昏迷。”沈青凡眼神闪烁。

沈老夫人怒斥,“出去这里有老身照看,无需你在这里聒噪。”

沈青凡灰溜溜的走开。大夫请来,检查沈静恒的身体。说沈静恒急怒攻心,郁结于心,开了药方。又嘱咐多多开解沈静恒,心病还须心药医,性子开朗了,身体自然就能好起来。沈老夫人听罢,叹气。她就知道沈静恒心思太重,迟早会出事。却没想到沈静恒将得失输赢看的如此重。这样的性子进了官场也不知是好是坏。

沈静秋悄声退出,回想前世,沈静恒在会试中排名第四名,殿试的时候被皇上钦点为探花,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骄傲自满。当时的二房又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富贵逼人。如今一切重来,沈静恒失去了那份骄傲,二房也没有了当初的风光。沈静秋淡然一笑,这样很好,慢慢来,一步一步的来,过去的仇怨总有彻底结清的一日。

沈静恒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中了解元,会试时又高中第四名,殿试更被钦点为探花,身披红绸,风光游街。百姓围观,人人羡慕嫉妒。何等的意气风发。可是醒来后,发现这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沈静恒病了,他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受不了现实同梦想之间的落差竟然如此之大。在无人的时候,沈静恒偷偷的哭了一场,身体却愈发沉重。眼看殿试在即,沈静恒拖着这样的病体,如何发挥出真正的水准。

沈老夫人担心不已,找到沈青康,让沈青康出面劝解。、

沈青康也不愿意看到沈静恒就此沉沦。他找到沈静恒,苦口婆心的劝解。

沈静恒面对沈青康,说道:“非进士不能入翰林,非翰林不得入内阁。本朝有有不成文的规矩,只有在殿试中名列前二十名的人才有资格入选内阁。三叔父,侄儿梦碎,侄儿承受不起。”

“不入内阁,难道你这辈子就完了吗?除了你,还有好几百个人没有考上前二十名。难道这些人都得同你一般自暴自弃吗?就算不入内阁,你也可以牧守一方,甚至是封疆大吏,文官顶级。为何一定要执着于入阁?做文臣,入阁固然好,可是就算不入阁也算不得什么。”沈青康拍拍沈静恒的肩膀,“赶紧振作起来,眼看就是殿试。会试没考好,至少殿试不能再出差错。你若是再继续这样子,你就不是我沈青康的侄儿。我沈青康没有你这样的孬种。”

沈静恒表情愣愣的,“三叔父?”

沈青康笑道,“不要活的那么累。做人不光要赢得起,更要输得起。没有任何人能够一帆风顺一辈子。今日不过是个小小的挫折,就让你如此。那以后进入仕途,遇到政见不合,被人攻歼,被人误会,甚至被下大狱,难道你就要认输吗?沈静恒,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通过沈青康的一番劝解,沈静恒果然振作了起来,不再自怨自艾。然后拖着不曾痊愈的身体,同余少白一起去参加殿试。好在殿试只有一天的时间,要是再来九日,沈静恒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支撑下去。

考试完毕,打道回府。在路上的时候,余少白几次都想张口问问沈静恒考得如何。不过想到沈静秋一再提醒,余少白还是将话咽下。

殿试的成绩很快出来,这一次沈静恒排名二甲二十八名,同会试时候的名次相差不大。余少白三甲六十名,赐同进士出身。数日后,余少白就要去吏部选官,从七八品的小官开始熬资历。至于沈静恒,则要去考庶吉士,进入翰林院。在翰林院待满三年后,再到吏部选官。

而这一次的状元,是来自江南的一位学子,年过三十,膀大腰圆,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榜眼则是来自西北地区,已经年过五十。谢明远则被点为探花。

又传闻,本来皇帝的意思是将谢明远点为状元。奈何,头甲三名里的另外两个,一个太胖,一个太老,总不能让这两个其貌不扬的做探花,丢朝廷的脸面。毕竟按照传统,探花向来都要容貌出众,至少也得五官端正,器宇轩昂。于是只好委屈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谢明远屈居探花之位,代表朝廷的脸面同状元榜眼一起游街。果不其然,游街过程中,人人都爱谢探花,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妇,个个都羞红了脸。反观状元,差点将马匹压垮。再看榜眼,气喘吁吁,让人怀疑下一刻就要呼吸衰竭而亡。

事实证明,从古至今,这都是一个看脸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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