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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二回 夫妻反目

庄敏县主单手捂着脸,被他扇得耳朵嗡嗡作响,只将他的话听清楚了四五分,但这么多年夫妻下来,四皇子有多了解她,她便有多了解四皇子,自然很容易便将剩下五六分没听清楚的话猜了个大概,想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几乎就要忍不住屈服了。

是啊,殿下甚至根本不用迁怒两个孩子,只消对他们表现得略冷淡一些,他们姐弟便极有可能早早夭折,便是侥幸能长大成人,怕也已被养废,再别想有什么光明美好的未来了,她不能害了两个孩子,不能让他们因为自己这个母亲,便毁了一辈子!

可仅仅只动摇了一瞬,庄敏县主便清醒过来了,不,她不能承认,说什么不能承认,一旦承认,殿下立时便能要了她的命,她都死了,两个孩子就算再凄苦再无助,她也不知道,更遑论庇佑他们了,所以她得活着,无论怎么样也得活着!

念头闪过,庄敏县主已挣扎着坐起来,望着四皇子,哭着喊起冤来:“殿下,您到底听了谁的离间之词,这样怀疑臣妾?臣妾与您成亲七载,为您生儿育女,打理内宅,难道在您心里,竟如此不值得您信任,随便谁进几句谗言,便能让你恨臣妾恨到定要臣妾死了,才能解气的地步吗?那这七年的夫妻情分在您心里算什么,这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相濡以沫,在您心里又算什么?”

四皇子闻言,嘴角就勾起了一抹冷嘲的弧度,蹲下身与庄敏县主平视着,轻声道:“本殿下也很想知道,这七年的夫妻情分在你心里算什么,这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的相濡以沫,在你心里又算什么?!”

恨恨说完,站起身后,才又继续道:“你既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那本殿下也懒得再与你拐弯抹角了,反正本殿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承认或是不承认,根本没有区别!阮道林,进来!”

阮道林很快便应声进来了,手里还托着一个托盘,四皇子遂看向托盘,冷冷道:“这里有白绫一条,鸩酒一杯,你自己选一样上路罢,看在这七年的情分上,看在璟儿瑶儿的份上,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本殿下一样会为你风光大葬的,你安心上路罢!”

‘安心上路’,叫她怎么安心上路,谁死到临头了,又能真正安心的?

庄敏县主泪如雨下,拼命摇头道:“殿下,我没做错什么,您不能这么狠心,您不能这么对我……且我又不是寒门祚户的女儿,我有父母亲族,殿下若这么不明不白的杀了我,我母亲一定不会轻易与殿下善罢甘休的,届时闹出殿下无故杀妻的丑闻来,殿下这辈子还能什么前程可言,殿下千万不能中了歹人的奸计,千万要三思啊……”

四皇子冷哼道:“就因为父皇申饬了我,说我这辈子至多也就是个闲散王爷的命,就因为我被那个婢生子逼得节节败退,几乎快要没有立锥之地,就因为我这辈子已没什么前程可言,所以你才会等不及去向那个婢生子告密,等不及想对他投怀送抱?也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便是当上皇后,母仪天下,让你那个所谓‘凤凰于飞,天命皇后’的命格名副其实,我都摆明实现不了你的梦想了,你可不得另寻出路吗?反正那个婢生子连顾芷那样的贱货都瞧得上,除非眼瞎了,才会瞧不上样样都比那贱货好十倍的你!”

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四皇子甚至只消知道有关此事的一言半语,便已能将庄敏县主的所思所想猜个十成十了,所以庄敏县主承认不承认,于他来说,区别真不大,结果也不会因她不承认就改变。

四皇子说完,嗤笑了一声,又继续道:“可你虽样样都比顾芷那贱货强,因着我的缘故,于那个婢生子来说,却与仇人无异,不拿出点干货来做投名状,不让那个婢生子知道你的诚意,他又怎么会轻易接受你,怎么会让你成为前朝罗皇后一样的存在?所以你便等不及去向他告密了,谁知道你告了密他依然对你不假辞色,你又气又后悔,却奈何不了他,也不敢在我面前表露出丝毫来,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计就计,让我和二皇兄吃了一个大亏,我说得对吗?”

仍不给庄敏县主说话的机会:“我是说这些日子,你为何时时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嘴上不说,你就以为我真察觉不出来吗?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来,这些年我自问对你不薄,姬妾屋里是能不去便不去,更别说弄出庶子庶女来恶心你了,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可笑我身边日日都睡着一头忘恩负义的中山狼,我竟不知道,还得二皇兄提醒我,我才能看清楚自己的枕边人,自己孩子的母亲,是怎样一个无情无义,寡廉鲜耻之人,你叫我怎么能容你继续活在这世上,让你活着,好将来有机会时,再在背后捅我的刀子么?”

四皇子双眼恨得几能滴出血来,眼前又浮现过先前二皇子叫住他,与他说这事儿,让他趁早清理门户,不然他以后也再不敢继续与他做兄弟了时,那似笑非笑中又不乏鄙夷与同情的眼神。

只要一想到二皇子的眼神,四皇子便恨不能立时杀了庄敏县主,别人背叛他,在背后捅他的刀子也就罢了,她身为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如今活着与他一个被窝,将来死了也要与他一个墓穴的人,竟然也背叛他,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世人,他宇文承祚,已是众叛亲离,一无所有了吗?!

四皇子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反手又是一记耳光打得庄敏县主再次摔倒在地上后,冷声问道:“本殿下该说的,都已说完了,你是要自己动手,还是让阮道林帮你,选罢!”

庄敏县主捂着火烧火燎痛得钻心的脸,纵到了这个地步,仍是抵死了不承认,好像不承认,她就真没做似的,四皇子就不会要她命了似的:“殿下,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您让臣妾怎么认?宇文承乾虽与您是兄弟,如今你们又结了盟,可他心里只怕时时刻刻都在盼着您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他的话如何信得,您可千万别中了他的计啊!”

四皇子冷笑道:“不信他的话,难道信你的话不成?你以为你抵死了不承认,本殿下就不会杀你了,你那陪嫁丫头茉心,别人不知道个中隐情,她岂能不知道几分?本殿下要让她进来与你对质,把什么都吐出来,易如反掌,只本殿下懒得费那个神而已,横竖你前脚一走,本殿下后脚就会送她下去给你作伴的,到底主仆一场,黄泉路上,也好叫你们主仆彼此有个伴!”

喝命阮道林:“既然你们娘娘有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你便服侍你们娘娘上路罢,别忘了送走你们娘娘后,再把茉心也送下去陪她,她打小儿金尊玉贵长大的,没个丫头服侍着走黄泉路怎么成?本殿下先去书房了,事情完了立刻过来复命。”

说完一甩袖子,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那副绝情绝义的样子,终于让庄敏县主彻底绝望了,原来不管她承认不承认,结果都不会改变……她也顾不得捂脸了,连滚带爬扑上前便抱住了四皇子的腿,声泪俱下的哭道:“殿下,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承认……我承认我有错,可就算我有错,也只是错在太想为瑶儿和璟儿姐弟两个留一条后路,太爱他们了而已,这世上但凡做母亲的,谁不是一心为了孩子,只要对孩子好,哪怕为之付出了一切,乃至性命都心甘情愿?您不能因为这样就要了我的命,我有什么错,难道在殿下心里,我太爱我们的孩子也罪该万死吗?殿下,我已经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就饶过我这一次,我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殿下的大恩大德,殿下,我求求您……啊……”

却被四皇子一脚踹了个倒仰,冷冷道:“明明就是你自己爱慕虚荣,想当皇后快想疯了,还有脸拿瑶儿璟儿来当挡箭牌,说是太爱他们的缘故,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做母亲?你也不怕他们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后,一辈子以你为耻,只恨他们当初投胎时不开眼,竟托生到了你的肚子里?本殿下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你说了,阮道林,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阮道林忙喏喏的应了,便上前拉起庄敏县主来。

庄敏县主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挣脱他的手,然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四皇子恨声道:“殿下要杀我,我无话可说,可有一件事我却不得不告诉殿下。既有当日,我自然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早在殿下被父皇申饬的那日,我便已打发人快马加鞭送信回京,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了母亲,并与我母亲说,一旦我异日遭遇了不测,一定是殿下下的手,让我母亲为我伸冤报仇,所以殿下若是不怕背上无故杀妻罪名,彻底身败名裂,彻底与皇位绝缘的话,今日就尽管杀了我便是,我白白丢了性命是我活该,殿下也休想有好日子过,就等着生不如死罢!”

一席话,说得本已怒火中烧的四皇子越发怒不可遏起来,劈手又是一记耳光赏给庄敏县主后,才恨声骂道:“贱人,你竟还敢威胁本殿下!行啊,别以为就你狠,本殿下这便让人送信回京给钟嬷嬷,立时送瑶儿璟儿上路,看谁狠得过谁,反正死了他们姐弟,本殿下以后又不是不能有别的儿女了!阮道林,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打发人送信去?”

钟嬷嬷是四皇子的乳娘,自四皇子开衙建府以后,便一直在四皇子府服侍了,整个四皇子府,除了四皇子和庄敏县主,也就她说的话最好使了。

此番四皇子与庄敏县主双双伴驾出京,宫里向嫔又在禁足中,夫妻两个不能将一双儿女送进宫去,便只能全权托付给了钟嬷嬷照顾,后者对四皇子忠心耿耿,又沉稳能干,当初庄敏县主自是一千个一万个放心的,却没想到,如今竟成了自己一双儿女的催命符。

庄敏县主登时睚眦俱裂,“宇文承祚你好狠的心,瑶儿璟儿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儿女,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比老虎还狠,你也不怕受天谴遭报应吗?”

四皇子冷笑:“本殿下还不是被你逼的,若你乖乖就死,本殿下岂会出此下策,他们姐弟再怎么说也是本殿下的亲生骨肉,本殿下打小儿疼到这么大的,岂能不心疼,他们就算要怨,也该怨你这个当娘的才是,谁让你为了能当皇后,什么都可以不管,什么都可以不要呢?本殿下没时间跟你再磨蹭,到底是你死,还是瑶儿璟儿死,你自己选罢!”

不是自己死,便是自己的一双儿女死……

庄敏县主整个人抖得有如秋风中的落叶,再也硬气不下去,“噗通”一声重重跪下,又哀哀的求起四皇子来:“殿下,您就真一点也不念素日的情分吗?您便不念素日的情分,也得考虑一下若我忽剌剌就死了,必定会惹人动疑,指不定还会给您带来无休止的麻烦与恶果啊,我死不足惜,可我实在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让殿下如今的处境越发雪上加霜,瑶儿璟儿已经注定很快便没有母亲了,我实在不想让他们再失去殿下这个父亲的庇护,所以恳请殿下,等回京后再让我不显山不显水的‘病故’,届时我一定什么都听殿下的,绝对不给殿下留一丝一毫的后患,求殿下三思。”

四皇子仍是冷笑:“想施缓兵之计?果然哪怕生机再渺茫,你都不会轻易放弃!”心里却是忍不住思忖起庄敏县主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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