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慕容王府的这一对父子,倒也未必真像看上去的一团和气。
说不定啊,慕容南风心里还憋着一团火呢。
应该还是一团可以毁天灭地、足足烧了十多年的滔天大火啊。
成卓远勾了勾唇,然后接着伸手去拆周瑾的信。
相比慕容南风,周瑾的信就长了许多,信中,周瑾分列陈列了三点,周瑾写信一向如此,从不多一句废话,且调理清晰,分析严谨,很想其人,这也是成卓远之所以肯信赖和重用周瑾的重要原因。
周瑾信中写道:
第一,沈同泽是可用之人,位居区区正四品委实亏才,且就多时观察,此人与慕容王府倒也并未私下结交,更不可能相熟已久,所以除了在匈奴长居十年之外,此人并无可疑之处,此次由此人护送匈奴长公主进京面圣,万岁爷正好可以趁机考察此人,若可信,正二品恰克图将军,此人担得起。
第二,匈奴长公主的嫁妆中,有一口冰棺,其中是高丽皇帝朴金祖之尸身,匈奴人对此次和亲的诚意,尤其可见,请万岁爷早做打算。
第三,慕容南风其人极有军事天赋,在军中也极有威望,且人品倒也不似在京师一般狂妄不羁,若是此人可信,日后可与固城王、霍晨一般掌边关重权,若是不可信,应趁早宣其回京,以免他在恰克图扎根,日后难除。
成卓远将信又看了一遍,然后才放下。
周瑾做事儿,素来最稳,也最是让他放心,这样的人,最适合放在身边,放在京师,周瑾对于成卓远来说,就像是秤砣一般的存在,所以这一次不得已将周瑾外放,成卓远心里多少是被动的,但却也别无他法,朝中无人,对于一个本就多疑的帝王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周瑾迟早是要回京的,这一点不光成卓远知道,而且周瑾自己也心知肚明,所以他才在信中向成卓远推举了两人,以做日后打算。
沈同泽和慕容南风。
都是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头疼的名字。
一个是曾经在单于大帐中度过十年的沈同泽,一个是慕容肃的嫡亲长子慕容南风。
成卓远抿了抿唇,深深地叹息出来。
看来这一次要好好地瞧一瞧那沈同泽了。
忠嘉王府,也势必要好好修缮了。
工部侍郎宋大人到御书房的时候,成卓远已经给霍晨写好了一封密信,让陈大愚派人送出去了,此时,成卓远正在喝茶。
“微臣见过万岁爷!”礼部侍郎和工部侍郎叩拜道。
“都起来吧。”成卓远点头。
“谢万岁!”
“朕找你来,是想跟你们说一声忠嘉王府的府宅已经选好了地儿了,就是京师的白府,”成卓远缓声道,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白瓷茶杯,瞧上去十分闲适,“礼部侍郎回去选个好日子,工部就开工吧,一应建材不可马虎,要比这慕容王府来。”
礼部侍郎微惊,问道:“敢问万岁爷可是白老丞相家的老宅?微臣听闻那老宅将近二十年无人踏足,京师还有传言此宅为凶宅……”
“一派胡言乱语!白老丞相一代名臣,对朝廷更是鞠躬尽瘁,乃是人人敬仰的忠贞之臣,何来凶宅一说?”成卓远蓦地重重放下茶杯,低声斥责道,顿了顿,又缓声道,“再说了,即便是凶宅又如何?说到底白氏是忠嘉王的外祖家,难不成还有外祖害外孙的吗?”
“是,是微臣多虑了,”工部侍郎礼部侍郎齐声道,“微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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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源三年十一月十四
雍宁王成卓熙由江宁封地入京。
此次雍宁王入京自然是为了大婚一事,太后和皇上拟定大婚之日为腊月二十六,如今也只剩下十多日了,太后和万岁爷重视此次联姻,自然要好生操办着的,所以一应流程准备都交给了礼部去做,雍宁王虽然只等着做新郎便可,但到底人还是要出面的,比如今日,成卓熙一抵京,就忙得进宫面见孙丽华。
孙丽华这几日身子并不舒坦,人也显得十分憔悴,再加上天气严寒,所以更加不想出门走动,此时正坐在软榻上,手捧着汤婆子,京师的冬日是极冷的,虽如今才入了冬,远不及天寒地冻,但到底孙丽华的身子抱恙,自然人也更加畏冷。
成卓熙一进了慈瑞宫,便就觉得这慈瑞宫安静得似一潭死水,不由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大殿。
“儿臣参见太后,给太后请安。”成卓熙走到软榻前,躬身给孙丽华行礼。
“
起来吧,彩英给雍宁王赐座。”孙丽华抬了抬眼皮,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青年。
这并不是自己生的孩子,但孙丽华看着却觉得顺眼,这不仅因为成卓熙容貌谦和,素来也为人低调,更因为孙丽华的记忆中,这孩子始终没有站在她和儿子的对立面,还有这孩子的娘亲,说起来也是位可怜人。
而如今,这孩子更是自己儿子手中筹码,她自然也需上心。
“多谢太后,”成卓熙坐下,一边接过彩英端上的茶,一边对孙丽华含笑道,“儿臣在江宁还穿着秋装,一到了京师就忙得换上了冬装,今年倒是比往年冷得快。”
孙丽华含笑道:“可不是吗?才十一月的天,哀家就觉得冷得刺骨,都不大愿意出门了。”
“儿臣听闻太后最近凤体违和,心中很是不安,”成卓熙说的极为诚恳,一边起身从身后奴才的手中取了一个包袱放在小几上打开,一边对孙丽华,温声道,“儿臣常年在外,以后怕也难有机会时常侍奉太后左右,不管是身为臣子,还是儿子,儿臣都惭愧的很。”
成卓熙的话十分贴心贴肺,孙丽华心中又是暖融,又是酸楚,看着成卓熙从包袱中取出的墨狐大氅,半晌才开口:“雍宁王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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