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琐碎的动作,白卿几乎是一气呵成的。
屋内烛火暖暖,偶有低语浅笑飘来,伴着糯粥小菜阵阵扑鼻的香味,让人心生恍惚。白卿一言不发,视线却在纷乱的心境中努力的来回细探着。
终于,床上那抹纤细的熟悉身影,让他完全如释重负了。
屋子里,陆南音和宋谨誉也在,看到白卿进来,宋谨誉自然的冲陆南音点了点头,然后二话不说就把白卿拉出了屋子。
白卿的视线在连凤玖的身上流转了片刻,随即又陷入了一片沉暗中。
“我不太懂江湖道儿上的那些个奇奇怪怪的药,阿九……不会一辈子都……”宋谨誉不敢多说,只无声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眼儿,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白卿叹气道,“无神散药性烈时间长,会让人暂时失声,不过等药性过了,就没事了。”
宋谨誉闻言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问也问不出什么,阿九不能说话,我和南音问什么她就只是笑,我还以为她脑子被药傻了。”
白卿心中一紧,却故作镇定道,“宁桓劫了她本是想让她去和亲的,所以也不会故意的苛难她,不过估计是吓到了,在我这儿好好休养两日,应该就没事了。”
“你说,那药,要找个大夫来瞧瞧么?或者,找了裴雁来过来看看?”宋谨誉很是担心连凤玖就这样被药弄坏了身子。
白卿淡淡的摇了摇头,“不用,裴大夫不善解毒,无神散师兄能解。”
宋谨誉有些吃惊,之前他对宫流云的能耐就很是好奇,眼下一听他还会解毒,就更佩服了几分。
不过事情轻重宋谨誉还是拎得清的,当下就轻轻的拍了拍白卿的肩道,“阿九的事儿,多让你费心了,之前绵州一行我多有鲁莽,许杵的事儿我不会再插手了。皇上也已和我说了择日就要出巡南夷,只怕我有一阵子要不在宣城了,阿九……”
“不会有下次了。”白卿目光凝重,似在回宋谨誉的话,又似在自言自语。
宋谨誉很少看到白卿这种略显游离的目光,不由一怔,却听他又道,“南夷一行皇上很重视,东夷最近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你也知道,东夷一直想领统整个柔狄,可是北有羌戎,南有南夷,左右也是牵制。但上官梁宇要想坐拥柔狄,虽说不易,可其实也并非办不到。”
“不是还有上官未……”宋谨誉的话在白卿的一记凌厉的眼神中戛然而止。
“上官先生的事儿,十三爷不会同意的,连皇上都已经死了这条心,世子爷也就不要再在人前提起了。”白卿只觉心里焦虑的很,一方面他全部的心思其实已经在连凤玖的身上了,可另一方面,宋谨誉这里他却也是要交代两句的,这是第一次,他竟也生出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我知道,我不会动上官先生的主意的,也动不起。”宋谨誉撇了撇嘴,忽然道,“那此番宁桓去羌戎是去定了?”
白卿默然的点了点头。
宋谨誉深吸了一口气,很是不解,“也不知道宁桓怎么就打起了阿九的主意。”
白卿视线不自然的沉了沉,刚想找个由头打发了宋谨誉,却见陆南音缓缓得走了出来。
“你进去吧,我和世子爷这就回了。”陆南音笑着同白卿道,“你放心,她神色什么都是好的,方才也已经吃过了东西,只要大师兄带回了解药,肯定就没事儿了。”
“方才我回来的时候看欢颜急匆匆的出去了,怎么回事?”白卿问道。
陆南音这才抿嘴笑道,“还不是去找大师兄了,应该明日会和大师兄一道回来的。”
白卿无奈的叹了口气,还不忘嘱咐道,“连家的人不知道阿九出了事儿,如今在我府上,也是安全的。回头你们只当她和我还在蓟州办事儿,我明日一早送走了宁桓以后也不会再出府了,一切等阿九恢复了再议。”
“放心。”宋谨誉了然的点点头,见夜色确是深沉寥寥了,便径直带着陆南音就打道回府了。
白卿目送两人远去后,方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又重新回到了述云阁中。
烛火下,连凤玖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她自然而然的睁开了眼。
视线中,两日不见的白卿依旧风染仙韵,落落无尘。他那熟悉的举止神态让连凤玖有些出神,若不是之前已和宋谨誉他们见过了面说过了话,连凤玖至今都觉得眼前的变故仿佛是一场梦。
天知道当她看到有黑衣夜行者从天而降二话不说抱着她就走的时候,她才深觉身为一个哑巴,有口不能言是多无措的一种恐惧,她也突然发现宁桓心思竟是如此缜密,看似将她照顾的很周全,可却夺走了她唯一的出路,不能言,唯有等,连凤玖如今想来都是后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