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梦的手势轻盈绵柔,力道拿捏得正好,让宁桓紧绷了大半日的神经终于得到了舒缓,便是不由的笑道,“要论梳头,还是你手上功夫好。”
锦梦闻言恭谨回道,“公主谬赞了。”
“要说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做事说话都合本宫的心意,本宫念着你的好,本来羌戎那里,本宫是舍不得让你去的。”宁桓说话,自有尊贵之气,一词一句轻重缓急每一个音符都能敲击到人的心中。
锦梦一听,握着玉梳后退了一步就垂首跪了下来,惶恐道,“能为公主效力是奴婢的福气,奴婢知道此番羌戎之行于公主而言有多重要,公主放心,奴婢定不负公主重托!”
宁桓公主缓缓的转过了头,微倾了身子朝跪在地上的锦梦伸了伸手,然后笑道,“你且起来说话。”
锦梦谨慎的抬起了头,却见宁桓笑意浮浮,虚而不实,便是紧紧的握住了拳,猛的摇头道,“奴婢一片赤心,还望公主成全。”
宁桓淡眉一挑,笑意中方才透出了丝丝的暖意,随即叹气道,“本宫此次走了一步险棋,皇上要用张良计,本宫只能顺势搬出过墙梯。想那羌戎乃蛮化之地,本宫又怎会如此心甘情愿的去做个和亲的女人?”
“公主……”
见锦梦想要说话,宁桓只优雅的投去了一记目光,就顺利的让锦梦又垂下了眼帘。
宁桓甚是满意,继续道,“不过呢,虽能让她代替本宫去和亲,可是她人到了那边,心未必会跟着,若是她要寻死觅活的,你且要替本宫好好管教管教。”
“是,奴婢谨记!”
“出发的时候本宫会给你备足了无神散,但那药性子烈,若是经常服用也不好,不过……”宁桓说着偏了偏头,忽而露出一抹妩媚至极的笑意道,“姑娘家的,一旦生米煮成了熟饭,心也就踏实了。”
锦梦闻言,心中一凉,柔弱的双肩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是很快屏息凝神道,“公主放心,奴婢知道应该如何做的。”
宁桓点了点头,“你办事,本宫自然放心,左右也不过就三日了,等皇上送本宫出了宫,本宫就去西苑避暑小阁住两日,本宫等你的来信。”
锦梦一怔,却是连连叩首匍匐在了地上道,“待……待连姑娘和羌戎皇子洞房后,奴婢就会马上给公主写信的。”
“劳你费心。”宁桓缓缓的站起了身,口吻随意道,“今儿不绑绞辫了,本宫散着发睡,你且起来吧。”她说着,微打了一个哈欠,眼底便露出了些许的倦容。
锦梦见状,连连起了身,碎步跑到了宁桓的身边,然后一边虚扶着她往床边走去一边小声的问道,“公主,您把她留在殿内,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宁桓摇头道,“不过三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公主说的是。”锦梦犹豫了一下,不由的又道,“但之前她被带进殿的时候,似被突然闯进来的如梦看到了……”
“没事,死人怎会说话。”宁桓偏了头,问的理所当然。
锦梦愣在了原地,只觉细密的汗液瞬间爬满了自己的全身,那感觉,犹如千百只蚂蚁在啃食自己的肌肤一般,难受不已。
死人……死人!
锦梦猛地瞪大了眼睛,随着宁桓的笑意在自己的视线中一寸一寸的变小,她的呼吸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弱。
想宁桓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而她锦梦则不过是这深宫中最卑微的奴才。可那森严的琉璃宫墙,锁住的辛秘却不分主子和奴才。
锦梦不止一次懊悔过,为何单单只有她看尽了那最高贵的公主的双面之态,人前的和善和亲,人后的阴鸷狠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很清楚,自己知道越多,就离死亡越近。
而如今,她能有幸逃离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困牢,她便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机会!
惊觉至此,锦梦便是下意识的就回过了头。
视线中的雕花木门上扣着的铜锁在烛火的映照下透出了沉沉的光华,紧扣的锁匙将所有的秘密包裹在了其中。
锦梦下意识的握紧了小小的拳,内心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如今,连凤玖不仅是宁桓公主手中的吉牌,也是她手中唯一的吉牌!
她这一辈子,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岁月平安。而只要能让公主如愿以偿,她也就能安然的在羌戎闲度余生。
雩晓宫的每一个日夜,她无一不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而如今,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只要能让连凤玖代替了公主和羌戎皇子行了和亲大礼、坐了夫妻之实,那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一大半,以后的生活,也就能更容易一些了。
想到这里,锦梦又不由的微微松了一口气,其实,做不做奴才于她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到底能不能活着离开雩晓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