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素来不愿意欠这种不明不白的人情,可白卿这个人情,本宫不止欠了,还欠的莫名其妙!”皇后娘娘的口气听上去有些不悦,似无奈中夹着微火,让在外头的连凤玖更错愕了。
“娘娘您这话说的,奴婢真的听不懂了。”不过看上去不止连凤玖错愕了,连近身伺候沈皇后的如意也糊涂了。
皇后娘娘闻言轻语道,“那日白卿来朝仪殿,说是查明了毓妃下毒的真相,可临走的时候他却和本宫说了一句话。他说……其实真相是什么,皇上说了才算。”
如意倒吸的一口凉气让门外的连凤玖瞬间回了神。她努力回想着之前朝仪殿发生的一切,却觉得那些只言片语和牵连在内的人的神色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远的已模糊不清了!
有什么是她本应该抓住去细查却完全忽略的,又有什么是她应该注意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
朝仪殿出了事儿,白卿赶巧回来,皇上看似大发雷霆可事情却处理的这么利索干脆,前后不过短短几日,静嫔风光大葬,连带着未出世的孩子将她这一生的荣华恩宠抬到了极致,御赐的谥号是皇上亲笔落在棺盖上的,择慧顺静妃,婉约大气。
可是再婉约大气也不过就是个死人!
连凤玖只觉得寒意窜心,似要将她整个人的骨血都冻住了一般,让她通体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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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长,夜未央,风雨骤急,花落知重,忽至的夏雨彻袭深宫,瑶台琼宇深重如海,万籁俱寂沉闷如凝,只不过是转眼间,似就变了天。
连凤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走出朝仪殿的,一路西行,她淋雨而归,在看到不远处的西藏书阁的广门后,连凤玖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戾气和厌恶。
所谓姐妹情深,不过只是她心中念及的一片旧情,原来不管在她看来多么尊贵的人和情分,到了权贵的面前,都不过是一堆毫不起眼的粪土。
脑海中盘旋的愤怒强迫连凤玖停下了脚步,任大雨肆意倾落,熄灭着她微热的呼吸,任满腔悲情哀嚎,席卷吞没着她的理智和信念。
原来伤心至极,不过如此。
“你去哪儿了!”一记怒吼突然破雨而来,紧接着雨帘中便出现了白卿的身影。
他举着伞,气势汹汹,脸上的神情似要把人淹没在怒火中一般,称得上是凶神恶煞。
“阿九,你这么有能耐要和我置气倒是别回来啊!”看着如落汤鸡一般的连凤玖,连白卿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冷嘲热讽中还夹杂着一丝担惊受怕的颤意。
连凤玖只觉冷的要命,却一再的咬着牙撑着不让自己在白卿面前露怯,只硬着头皮迈了步子小跑进了藏阁内,然后扯过了贵妃椅上的披肩就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待稍稍的暖了暖身子以后她才道,“我回来收拾东西就走,藏书阁的事儿,白大人请自便吧。”
她这分明是在置气的话让白卿一愣,“阿九,你翅膀硬了?”
连凤玖没有抬头去看白卿,一身的雨水浸透了微薄的披肩滴到了玄石地上,很快就画出了一片水渍。她此时此刻内心五味杂陈悲愤交加,对眼前的白卿更是生起了自护的心思。
这是一种特别复杂的情绪,因为所有的真相其实就在她的眼前,可偏偏她却无从问起,也知道即便是问了白卿也不会如实的说。但是在朝仪殿里的事儿,她自认根本没有办法当做不曾发生过,即便她这一路回来,在心中已经给皇后摆下了无数个台阶。可是她被利用了就是被利用了,还是被利用的如此理所当然。
而白卿呢,本是冷冷的看着连凤玖莫名其妙的耍性子,可等来的却是她簌簌落下的两行清泪。
“你……”
若是旁人惹哭了她他只会心烦意乱,可这一次是他亲自惹哭了她,这笔账,要怎么去算?
白卿看得冷眉叠凝,却见连凤玖倔强的捧了自己从宅子里带来的文房四宝径直就要往门外冲。
白卿心中的闷火顿时冒了上来,长臂一拦伸手就拉住了连凤玖道,“你一个人淋着雨到处乱跑也就算了,回来了还冲着我发莫名其妙的火,连凤玖,你当皇宫是你家么,还是最近你过的太舒坦了想折腾点事儿出来让我也跟着你闹一闹?”
这好好的话,白卿从来都学不会好好的说,分明是关心,一出口就成了责备连连。口不对心的事儿白卿惯做了,从前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可面对连凤玖,他却是心急并了懊恼一股脑儿的全涌上了心头,连带着声音也下意识的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