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过了这个年节,尉羌国便要正式改年号了,他身为帝君的日子才刚刚开了个头,可他已忙得整日不得闲,然即便是如此,他却每日必至她的凤仪宫,惹得桃儿时时在她耳畔念叨,说什么陛下果真对娘娘恩宠备至,后宫里至令无人能得陛下如此垂青,日日相伴呢。
今日好了,他若在她的宫中彻夜不离,明日又有得桃儿说了,只怕整个后宫都要知道皇帝陛下今夜宿在凤仪宫。
一想到此,她便想唤醒他,令其移驾,只是一看到他眼底的青痕,这心又软了几分,怔怔地瞧了他许久,直到感觉周身都泛寒,这才回过神來,抿了抿唇,往火盆里又扔了几块炭木进去,拨了拨,这才缓步回了内室。
而沫瑾这一时的心软,却不想李旭竟食髓知味了,也看出沫瑾的心软,不止白日里赖在她的宫中不走,连吃了晚饭后也赶不走了,死乞赖脸的跟她耗着,直到最后她累了乏了,也就随他去了。
反正,这整个后宫都是他的,连她现在的落脚地都是他的,他爱在哪里呆着就由着他吧,而今她也习惯了他总在跟前晃來晃去,虽不愿承认,但偶尔他出现的稍晚些,她便会忍不住猜想他去了何处。
腊月十八,留在通城的最后一位他国使臣赵子昊启程回高光国,年关将至,想來他需快马加鞭才能赶在除夕之夜回到京都,也确实该走了。
沫瑾陪着李旭将赵子昊送走之后,田福便匆匆來报,道新任太尉有要事求见,他便匆匆得去了,中午到是过來陪她吃了饭,不过,饭后连口茶都顾不上喝,就又走了。
她猜想他定然是要事,隐隐担心这事儿太过棘手,他初登大宝,也不知可应对的來。
待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李旭也未出现,沫瑾等了片刻,眼见着菜冷了又热,热了又冷的折腾了数回,连蓝意都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便让人将菜端了上來,不再等,自个儿草草的扒了几口,算是用了膳。
半靠在小榻上,沫瑾就着一旁小几上的烛火,心不在焉的翻着手中的书册,密密麻麻地字看得她眼花缭乱,时不时的便要放下书,揉揉干涩的双眼。
此时,桃儿自外头进來,踌躇地走到蓝意身旁,两人交头接耳的嘀咕了一句,蓝意便沉下了脸來,噘着嘴一副气呼呼地模样,此时沫瑾正抬起头,看到这样子到是让她好奇,桃儿与她说了什么。
“蓝意。”
她干脆合上了书,一手撑榻坐直了身子,招手唤着一旁的蓝意。
“娘娘。”
两人都快步走了过來,矮下身子,桃儿赶紧收起了她随手放在一旁的话本子,说道:“娘娘,时个儿不早了,歇息吧。”
沫瑾原是想问蓝意,桃儿同她在咬什么耳朵,被桃儿一打岔,不由问道:“什么时辰了。”
“都已亥时了,娘娘,早些睡吧。”蓝意伸手搀着沫瑾的手臂,将之扶起身,将将走了一步,沫瑾便停了下來,偏头望着她。
“亥时了。”她偏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火盆里的炭火燃着,时不时发出丝声响,听得让人觉得有些烦燥,“陛下还在明清殿。”
稍一犹豫,她还是问出了口,想來她不问,那才显得奇怪吧,毕竟,李旭这几日天天來此,她若莫不关心,就是她冷血无情了。
看在他这段时日好吃好喝伺候着的份上,她就稍稍关心他一些吧。
原以为是很容易回答的问題,但到了蓝意这里却显出几分难色。
沫瑾看着她,只见她微微转过头看了桃儿一眼,脸上的难色越发明显。
“怎么了,出何事了。”她心中有些急切,莫不是李旭真遇上什么难事了,难道连大哥都帮不了他么。
大哥对他的忠心,不用明言,倘若他真遇上了什么难解之題,大哥定然也会帮他一道儿出谋划策,绝计不会置身事外,如今最担心的,便是怕遇上集他们二人之能都无法解决的难題。
“哼,娘娘到是在这里担心陛下,可陛下他……”蓝意忽而一脸愤然,话亦脱口而出,只是还未说完,就被桃儿拽了一把给硬生生地打断了。
“娘娘,陛下方才派小亭子过來传话,说是还有政事要处理,今夜便在明清殿歇下了,让娘娘早些歇息,不必等了。”桃儿挤开蓝意,扶着她往内室走。
沫瑾将桃儿的话又细细地过了一遍,待走到床榻坐下,推开了她伸來的手,转而看向蓝意:“说吧,陛下做什么去了。”
话一问出口,桃儿的笑便僵住了,微微抬眸看了沫瑾一眼,将将对上眸光,便又急忙垂了下去。
“娘娘,陛下他,去了如夫人那里。”蓝意嘟嚷的说着。
“如夫人。”
如夫人又是哪位。
“就是那日宫宴,娘娘本來想让陛下赐给梁相的那位秦桑国舞姬啊。”眼见着沫瑾一脸的不解,蓝意一跺脚,愤慨地说道,“如今那几个舞姬都在宫里呢,今日陛下一见完太尉大人,就去了如夫人那里,现下还在那里呢。”
“蓝意姐姐。”桃儿一脸急色,皱眉责备地叫了蓝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