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你为了梁晴而累得自己伤痛不断,明知那个多情太子只对梁晴多情,你却还要处处都帮着人家,今次,还是为了梁晴去求人,我明白你不想让我知道,怕我多怕,怕我担忧,但你晓不晓得,素若都同我说了,我也不怕你瞒着我,只是咱们旁人看了都觉得心疼,你明白吗?”
赵言紧锁着眉头,说到最后,也压低了声音。
虽说她们并非一母所生,虽说她们亦不想承认自己的父亲是个薄情寡意之人,然她们是姐妹这一点,无人敢说不是,她是真真正正将沫瑾当作亲妹妹看待的。
自己的妹妹,因了旁人而受苦难过,她自然心疼啊。
“我啊,怕你日后回想起来都后悔,所以沫瑾,有些事,有些人,你还是别插手了,毕竟,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咱们插手太多了,不好。”
沫瑾一手握着酒杯,默默地不语。
赵言也不再出声,想着让她自个儿好好地想想,便坐在一旁看着她端起酒杯,眨眼间杯子又来了个底朝天,而她,适时的替她将酒杯斟酒。
今日,她看上去很累,便让她喝些酒,好好的睡一会儿吧。
“赵言,其实有桩事,我早便后悔了。”沫瑾仰头咽下酒液,放下杯子时悠悠说道。
赵言斟满酒杯,放下酒瓶,抬眼不解地望着她,今日她是打定了注意,要让沫瑾好好地醉上一回,如今她已显醉态,就不知想说些什么。
“我后悔,当初为何要跟着李旭来尉羌国。”沫瑾自嘲一笑,抿了口酒,复又继续说道,“我若未来这里,陪着娘亲在苏府,虽说也需看人眼色过日子,然至少能陪着她们,母亲不会因着我而死,馨儿也不会落得尸骨难全,而怜儿更不会……”
沫瑾哽咽着,说不下话去,只能端起酒杯闷头喝了下去,却一时不察叉了气,忍不住咳了起来。
赵言不言不语,伸手在她背后轻轻抚着替她顺气。
也不知是否是因着被呛到的缘故,沫瑾再抬起头来时,眼里一片红润。
赵言望了她半晌,末了叹了口气。
“沫瑾,既然已经发生的事,你再懊恼悔恨,又还有何用,你的母亲……她终归总是想让你好好活着的,若看到你这般自责,怕是她也难安。”此到彼时,赵言才觉着自个儿还真是不会劝人,只是,她怎么隐隐觉着,外头好像有人?
她眯起眼,眼视无声地望向门口,偶尔看上沫瑾几眼,见她只是自顾自的喝酒,好似已经有了七分醉意。
“可是,正是我当初的一念之差,却让我痛失母亲和馨儿,若当初,我不跟着他来该多好,若当初,我未曾遇到李旭,该有多好。”
沫瑾一手不稳地端着酒杯,嘴里絮絮叨叨地念叨着。
是啊,若当初没有李旭,那便没有之后发生的一切。即使再苦再累,她的娘亲至少还在身旁,馨儿和怜儿仍会陪在她的身旁寸步不离。可再看看眼下,一切都不同了。
她是真的后悔,很后悔很后悔,若能让她回当初,她一定会与林若芳反抗到底,誓死都不会抛那个绣球的。
赵言边听着她略显凌乱的话,一边看着露出门口的一截袍子,从那布料来判断站于门外偷听她们谈话的是何人。
能悄无声息的到了后院来的男子,她们熟识的,无外乎那几个人。
梁仲、李旭,无笙以及秦尧。
秦尧是个极重位份之人,觉得自个儿是相府的下人,便该有个下人的模样,穿衣一向淡素简单,只求像个下人的样子。
无笙嘛,闲云野鹤从不讲究吃穿,只求简单方便便好,故而从不穿锦衣华服。
梁仲嘛,想来也不屑做这偷鸡摸狗的事儿,定然也不会是他。
那么,答案便呼之欲出了,真没想到,他竟然会偷听壁角。
赵言的唇角微微扬起,提起酒瓶子再次替她倒满酒水:“好了,我知道你心思,你无非便是想说,你后悔遇上了那位太子殿下,恨不得从不曾认识他,也怪他间接害死了你的母亲和馨儿,让怜儿失了清白,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赵言说着,眼神不停的往外瞟去。
“不过,现下好了,如今你已经出宫了,他也写了休书给你,那么你与他连那个夫妻之名都没了,日后你想见便见他,不想见他,我便不让他踏进安素阁大门一步,凡事你说了算。”赵言看她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便停下替她倒酒的动作,单手按在她的肩头,“好了,不要想了,反正都过去了。”
顺手夺下沫瑾还稀里糊涂捏在手里的杯子,扶着她歪歪斜斜的起身,抬头时扫过门口,却发现那抹袍角已然消失了。
“好了,你先睡会儿吧。”
扶着沫瑾回到床榻上,替她掖好被角,起身时突然想起一桩事来,转头看向床上的人,喃喃地念叨了一句:“你好似,还未吃饭吧。”
只是床上的人儿只顾着沉沉地睡着,赵言望了片刻,叹息了一声,悄然出了屋子关上房门,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