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莫怕,她叫赵言,是个好人。”
莫非此时情形不对,赵言听到沫瑾这番话时,险些笑出声来。
沫瑾仍是这般的善良纯真,她这话说得便似骗孩子一般,好人与坏人,又岂是一句话便能说得清的。
再看怜儿,果真未能如沫瑾所愿,对赵言敞开心胸放入信任,仍是缩在床柱旁,戒备地望着她。
赵言不过是走到桌边,在最靠近门口,亦是离怜儿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顾自拎了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连喝了两杯才缓过劲儿。
这几日,她过得着实辛苦,如今,沫瑾该知晓的都知晓了,她也没什么好瞒的,想来也没什么比眼下更糟糕的事儿了,直到时此放下心来,只觉疲累至极。
“怜儿,你定然饿了,我让他们拿些吃得上来。”沫瑾自说自话之后,便要急匆匆的往外跑,却在经过桌旁时,被赵言一把拉住了。
“我已经让素若去准备吃的了,差不多应该准备好了。”
沫瑾静下来,而后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看看赵言,再撇头看看怜儿,一脸的迷茫。
“你想问她什么事儿,便问吧,有些事儿说出来未必不是件好事。沫瑾,怜儿,我知你们此时心中的伤痛与恨意,这便是个疤,上药会痛,不上药亦会痛,还不如此时狠心咬咬牙抹上药,才会有痊愈的一天。”赵言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说着,“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毕竟人死不能复死,你娘她……”
赵言停了下来,未再说下去,只是微微偏转身,顾自拿了茶杯喝茶。
沫瑾回头看了怜儿一眼,一步步慢慢走近,而后在床畔坐了下来,伸手按在怜儿紧抓着床柱的手上,引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
“怜儿,我娘她,葬在何处?”
怜儿怔怔地望了她片刻,好似出了神一般,而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告诉我吧,这辈子,我没能让娘过上一天好日子,不能承欢膝下,还让她因为我而命丧黄泉,我想她是怨我的,只是,她终究是我娘,我想,她应该会愿意再见到我的。”
沫瑾以为怜儿怨她,才不肯告诉她娘亲被葬在什么地方,忍不住哽咽地哀求着她。
“小姐,”怜儿又摇了摇头,手轻轻抖着,怎么都停不下来,“我也不知道,夫人才咽了气,大夫人便让人将夫人抬走了,葬在何处,我们,都不知。”
怜儿艰难地说着,一想到夫人的死去的模样,她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值得,真是太不值得了,小姐还活着,她们,都死了,而她,却还活着,唯有她这个肮脏的人还活着。
沫瑾默声,未曾想到竟是这样的答案。
林若芳,她带走了娘的尸身,定然不会那般好心,她可怜的娘亲,也不知可有草席裹身,可有碑文正身,她,可还能寻到她的归处。
“小姐,赵姑娘。”素若端着掌盘在门外轻唤了两声,而后提步进了屋子,“我熬了些粥,备了些清淡的小菜,想来这位姑娘近几日都未曾好好进食,还是先喝粥好些。”
素若说着,将掌盘中的碗碟筷子勺子都放在桌上,而后便要出去,却被沫瑾唤住了。
她回头,便看到沫瑾正哄着怜儿下床来,就顺势站在门边,等着她发话。
好不容易,沫瑾才将怜儿引到桌旁,赵言一动不动的坐在原位,怜儿惨白着脸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僵硬着握住了沫瑾塞进来的筷子,时不时的抬头看上赵言一眼。
而赵言,却不动声色地只是坐着,而后终是有些不忍的起身,站到了门口。
沫瑾看着怜儿小口小口的喝着粥,直起腰身看向素若:“素若,你替我陪着怜儿。”
素若愣了愣,对于方才的事还心有余悸,不由看向桌旁的怜儿,正好对上她怯怯望来的目光,下意识地便冲着她温婉一笑,不想又吓得怜儿埋下了头去。
“怜儿,你喝了粥便上床好好睡上一觉,什么都不要想,等我回来,我让素若陪着你,你不要怕,好吗?”
怜儿埋着头,半晌都没吭声,末了,只是点了点头。
沫瑾松了口气,转头对素若使了个眼色,便走出了屋子。
赵言紧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往楼下走,问道:“你要去何处?”
彼此,已快酉时,而他们连中饭都还未顾得上吃一口,她这又是要急匆匆的去何处。
“去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