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沫瑾却未在听到她的话后,开心不已,反到是神色忧伤起来。
“大哥同我说,若是这般想,便让我别再怨恨李旭了。”她顿了顿,仰起头望着微阴的天际,“我也觉着,若只因着我便能让战事少些,我嫁予何人不是嫁,便也没那么怨着李旭了。只是,方才……”
沫瑾停下话,手握着簪子越发的紧实,似要将之折断一般。
“只是方才那位太子殿下无意中的话,还是伤着了你。”赵言说着,带着她入了院子,满院的紫竹沙沙随风轻抖着,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两人静默不语,缓步进了屋子,蓝意已将屋内的暖盆燃起,还准备了两个暖手炉。
赵言扶着沫瑾在居室的软榻上躺下,取了一块厚实的软被盖在她的双腿上,接过蓝意递来的暖炉,一个塞到了她手里,一个拿来放入了软被之下,又细细地掖好被角。
蓝意见赵言坐到榻旁不动,便明了两人还有事要谈,自个儿先行出了屋子,还细心的反手关上了房门。
“他说自个儿不曾欺瞒过睛儿,却对着我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我心中实在不甘,甚至有些嫉妒晴儿,为何人人都将她捧在手心之中,轮到我时,便是这样的下场。”
赵言被她问得无言以对。
情意这种事儿,本就没有对错,也无从比较,哪个喜欢哪个了,哪个又欢喜对哪个更好些,这原就是无法控制的事儿,那怕是事主,也无法左右自个儿的心。
正如做母亲的,孩子多了,再怎么着,一碗水也端不平,更何况是如他们三人之间这般微妙复杂的关系,她能看透已算是不错了。
“沫瑾,有些事儿呢,由不得我们,便如这位太子殿下,他对梁晴有情,自然对她千依百顺,坦白直言,可你与她终究是不同的。”赵言顿了顿,倾身伸手轻抚于她握着小暖炉的手背上,叹息了一声,“看来,你对李旭,说是无情,终是有情的。”
沫瑾闻言霍得抬头看向她,而后急切的摇了摇头,张口欲言,却被赵言伸到嘴边的手止了话。
“你别急着否认,听我说。”赵言坐直身子,“你曾说过,你与他初识时,正值你最为艰难之时,他那时虽是个乞丐,却憨厚有礼,似有教养的让你觉得他都不像个乞丐,且你也同我说过,那时,你是真得想与他就这么日日为了柴米油盐东奔西走。那时,因着你们要相依为命,故而你对他倾尽了所有,包括自个儿的心。”
沫瑾张口又想说话,却仍是被赵言制止。
“后来,你随他来到尉羌国,虽说他的身份突变,然你在这里唯一认识的却仍是她,尽管后来你平白多了个大哥梁仲出来,然终究,在你心中,李旭比梁仲与你更为亲近,因着你们那几日的朝夕相处,这一点,梁仲无法相比。”
“再后来,你流落在外,无人依傍,只能乞讨渡日,虽说艰辛异常,但也定是让你想起了昔日高光国与之种种,之后宫中他对你月余的温情,你若还未泥潭深陷,那我到要想想,是你何处有问题,是否亦如梁晴这般缺心少肺,才会无动与衷。”
沫瑾听了她这一连串的话,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显然是被震住了。
赵言还道是她因着被自个儿都说中了心意,而有些沾沾自喜,却全然不知,实则她只说对了一二。
在未知李旭身份之前,他所做种种确让她心生好感,然未来得及变成情素,就被紧接而来的真相给击碎,后来他的虚情假意,也因着她的有所防备,还未曾放下心防,便又被他的欺骗重重击伤,真若要寻出对他不同之时,便是那最后的一段时日,太后寿宴之日起,他们之间渐渐变得不同。
因着那时他的举动神情太过真实,连她总是时刻防备着他的心都慢慢忘却了他是一个前科累累之人,曾做过的那些伤人之事,以至于自己最后被他利用至临死之前,她还在期盼着他的出现,盼着他能带她离开。
而今种种想来,且不论自个儿是否真得对他动了情爱之意,唯一可肯定的是,她对李旭,却有着别样的心意,至少,如今在看到他对梁晴的温柔之时,心头总有隐隐的抽痛与失落之感,曾经对着梁晴毫无介怀的好,今日却让她嫉妒起晴儿来。
只是,赵言知晓的也太多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无笙还有什么事儿是查不到的。”沫瑾皱着眉,有些不甘地说着。
“哈哈,这哪里是他查来的消息,这都是我从这几日你告诉我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间揣摩出来的,很多事儿,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以往你还能说自个儿也是个旁观者,而今看来,早便不是了。”赵言窃笑地说着。
沫瑾一惊,挑眉道:“我真得同你说了这么多?”
这几日她确是闲得很,凑巧赵言也是个闲人,她们两个凑一块儿,除了说话聊天,也寻不出第二件事来。因着她身子还未好透,赵言在她跟前从不喝酒,按着她的话来说,这酒都快戒了。
她这酒瘾快戒了,然却又惹出一个毛病来,便是爱说话,这不,不知不觉间竟引得她同赵言说了这么多的事儿。
看来,这日后可要注意一些了。
“如今,你也别多想了,想多了也无用,不若按着自个儿的心意行事吧,想见他便见,不愿见便不见,如今你是自由之身,想怎样都成。”
赵言说完话,拍拍手起身:“成了,我也不在这里打扰你休息了,先走了。”
沫瑾见她急切的想要离开,还道是有什么急事儿,也便未拦她,目送着她出了房门,反身甚是体贴听替自己关上了房门。
面对着满室的孤寂,她缓缓闭上眼,忍不住思索起赵言的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