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见过殿下。”
她曲膝一礼,见着他正伸手要来扶,却在伸到半道时,又僵住了,而后只是虚抬了抬。
蓝意扶着她起身,一起将人迎进偏厅。
幸好,方才蓝意一听到人通传先迎了出去,将他引到了一旁的偏厅,她在门口候着,若是换了初心,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指不定直接给引到她房里去了。
李旭将将在上位坐下,便有宫娥奉上了茶水,沫瑾原是想在下首入坐,才走了一步便听到他嗯的一声疑问,抬头看到他只是望了自己一眼,转头颔首冲着他身边隔着一张茶桌的椅子扬了扬下巴。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慢慢地走了过去坐下,而蓝意悄无声息的出了花厅,还反手替他们掩了上门。
“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过来了?”
想往日青天白日的他都显少踏及她这小院,今日大晚上的到过来了,难道他是夜游神投胎的不成,非得到了晚上才出来。
“白日里不得空,现下才有闲暇过来看看你。”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她包得严严实实的手上,“太医怎么说的?”
“不妨事,吃几帖药,抹抹药膏便无事了。”沫瑾浅浅一笑,说得极是轻松,好似受伤的并非是她,“不是什么大伤,还劳殿下冒雪过来一趟。”
李旭不语,只是端了茶杯饮茶。
沫瑾对他亦无话可言,也唯有端起茶盏佯装着喝茶,厅内悄无声息,静静地好似还能听到外头落雪的声音。
也不知这雪到底要落到何时,初见之时的那股子新鲜劲儿早就过去,如今对这片白唯有无尽的萧凉之感。
院里几株小树已被压断了好几枝,她不得不吩咐几个小太监时不时的用长竿去打雪,免得大雪过后,她种的几株树都被折断了腰。
“苏沫瑾,你,可恨我?”
她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一句沉闷的问话,好似夏日隐隐于天边响动的闷雷,像是很近,却又似很远,沉沉的,重重的。
她有些茫然地回头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般问她。
若是那日新婚之夜,在他告之自己实情之后问她这句话,那么,她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告诉她。
她恨他。
她恨极了他。
她恨极了那个叫李旭的人。
只是,到了如今,短短数月的时光,好似将她的那份恨意都抹去了,许是心渐渐变得麻木了,才会连恨不恨都分辩不清了。
“你恨我么?”
得不到她的回答,他忍不住又问道。
“殿下为何要问我这个,恨与不恨有何区别么?”
是否,她又有了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他才故技重施,突然间又开始与她套近乎。
罢了罢了,他若觉得她还有可用之处,尽管利用着,她已无所谓了。
“是啊,有何区别?”他突然自嘲一笑,双手端着茶杯放在膝头,抬起头,双眼望向正前方。
沫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雕着精致花纹的楠木厅门,其余什么都看不到。
他这模样,似累极了,带着无奈,有着挫败,更像是快要被千斤重担压垮一般,沫瑾从不曾见过他这般模样,无论是未知他真实身份之时,亦或是之后,他不是温文尔雅,便是狂傲不羁,何曾像眼下似个斗败了公鸡的相貌。
他这情形,可是因着梁晴的事情?
若是如此,便好解释了。
在这宫里,她知晓的,也唯有晴儿的事能动摇他的意志,人人都说打蛇打七寸,晴儿便是他的七寸无庸质疑。
“你,可是因了晴儿?”
忍不住,沫瑾还是问出了口。
只见他缓缓转过了头来,对上了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