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后想想,沫瑾觉着那日出门自个儿忘了翻黄历,才会遇上了自己不想遇上的人。
彼时,她正与初心看着成片的菊花兴起,在高光国时,虽也能看到秋菊,只是普通人家的她,又怎能看到如眼前这般繁多的品种,许多她都是头一回见。
“夫人您瞧,这世间竟然还有绿色的花。”初心指着不远处的一朵花,惊奇地叫嚷着。
沫瑾定睛一瞧,果然有一朵如碗口大的绿色花朵,迎着风微微摇曳着,顿时觉得甚是稀奇。
“哼,果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大惊小怪。”
沫瑾还未搭腔,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嘲讽之声,她缓缓站直身子,在初心的搀扶之下,回过身去。
“原来是岚良媛。”她微扬起下巴,含笑而语。
输人不输阵,她再不受宠,但毕竟是良娣的身份,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掉了身份。
“听说瑾良娣一直在自个儿的静墨轩甚少出门,今日难得在外头见到你,还真是稀奇了。”岚良媛左右各有丫头搀扶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那排场,看着比太后出宫还要张扬。
沫瑾笑笑:“我觉着吧,既然呆在自个儿的地方还有祸事寻上门,自闭家门也无用,外头景色正好,何不出来走走,避不过,自然也无须再避。”
岚月自然能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讪笑了一声:“瑾良娣到是想得开,真是让人佩服,这东宫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瑾良娣出门的时候,还是要多加当心啊,要是磕到撞到,伤了自个儿到是事小,要是伤到一些要紧的人,我看瑾良娣介时也担待不起啊。”
“你说什么呢?”长了耳朵的,自然都听出了岚月话中之意,无非是让说要是不小心冒犯了她岚月,惊了她,以她此时身怀六甲的尊贵,纵使她苏沫瑾是良娣,怕是也难担李旭的怒火。
虽说是实话,只是由她说出口,总让人听着不顺心,一旁的初心是个急性子,脑海里还未多想,话已经冲出了口。
“大胆,小小的一个婢女,敢如此跟我家夫人说话。”岚月还未发难,一旁的婢女已先声夺人,大声的叫嚷起来。
沫瑾脸色一沉,心知初心冲动之下又让岚月抓住了把柄,只怕此事又要难了了。
“初心,你尊卑不分,自个儿掌嘴一十。”沫瑾抢在岚月发怒之前,先冷着脸呵斥了初心一顿,又罚她自个儿赏嘴,就是盼着岚月能看在她此举的份上,不再为难初心。
她毕竟是李旭的妾,东宫如今身份最高的女子,岚月除却在口头上刁难自己,实则并无他法,然初心却不同,她只是一个丫头,在宫里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她岚月此时随便一句话就能将之其于死地,既然梁晴让初心跟了她,她自然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夫人!”初心委屈的抬头叫了她一声,满脸的不敢置信,明明她是替她说的话,却落到这样的下场。
“还不动手?”
沫瑾厉声大呵,初心这才期期艾艾的举起了手,用力的抽在自个儿的脸上。
一巴掌下去,半边脸便红了,沫瑾看着心疼不已,但面上却不能有所动作,耳畔只有初心的轻泣声,以及众人的嬉笑嘲讽声。
这便是后宫,弱肉强食,步步为营,稍不留心便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她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能由着初心他们在外肆意,在静墨轩可以,但出了院门,她便不能由着他们,说来也是她的错,是她让他们养成了这样的习性,看来,她之前的想法确实是错了,且还是大错特错。
不过五下,初心的双颊已经红成了一片,沫瑾紧抿着唇瓣,藏于袖中的双手已紧握成拳,努力隐忍着。
“唉,行了,看在瑾良娣如此明事理的份上,算了,我便不予这等下人计较了,罢了吧。”岚月撩了撩额边发,讪讪地说着。
沫瑾忍下心中的不甘与怒火,转而看向初心:“行了,既然岚良媛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了,那便作罢。”见初心收手后委屈地站着,又呵了一声,“还不多谢岚良媛。”
初心吸吸鼻子,嗡声道:“多谢岚良媛,奴婢下次不敢了。”
“我也不是小鸡肚肠之人,你知错便好。”岚月冷笑了一声,不屑的睨了她一眼。
“如此,我们主仆二人便不打扰岚良媛赏景了,先走一步,告辞。”沫瑾见她好不容易松了口,此时不走,难道还等着她们再挑事端么,忙趁机告辞。
岚月本就不愿瞧着她们,自然不会挽留,反而是很客气的让出了一条道来。
沫瑾拽着初心,两人往回走,经过岚月身旁时,还刻意的远远避着走,却不想防了主子忘了丫头,被岚月身后的婢女伸脚绊了绊。
沫瑾踉跄了一步,随即伸手紧紧按住初心,示意她千万要忍耐,而后站直身子,在众人的嬉笑声中,昂首挺胸,阔气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