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了人家的衣裳,自然不能再在村子附近逗留,她匆匆寻了个地方换了衣裳,看着自己换下的衣物,想了想还是留下了。
待进了城,找个当铺,应该能值几个钱吧。
实则,沫瑾不知她落水之后过去了多久,只是一夜,还或是自己已随波逐流多时,更不知自己到底身处何处,梁仲他们又在何方,可否有找寻她?
茫茫人世,真要遇上却又谈何容易。
她抚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行走在前无人,后无影的乡间小道上,看着千篇一律的农田与大树,她担心自己会饿死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穿过成排的杉树,看到右侧不远处有一条大道,也隐隐见着有人来往走动,她顿时来了劲头,寻了个田埂道儿就向着前头奔了过去。
大道上走着的,有马车,有行人,男女老少都有,看来应是一条官道了。
“这位大爷,请问进城是往哪个方向?”沫瑾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个挑着柴枝的老者身旁问道。
老者打量了她一眼:“看姑娘是外来客,怎么只身一人。”他抬头扬了扬下巴,“往前两里,就是坞城了,姑娘跟着老朽走吧。”
沫瑾欣喜地点点头,紧跟在他身旁。
看他的年岁,亦不是坏人,只是坏人也不会自个儿扯着嗓子喊:我是十恶不敕的大恶人,故而她还是抱了几分戒心,虽面上看着感恩戴德,心里还是保有警觉之意的。
如今在外,没了梁仲和素若在旁,凡事都需她自个儿上心了。
两里路,换作平日到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连沫瑾自个儿都说不上来到底有多久未进食了,此时怕是肚子里的馋虫都快饿死了,走起路来自然是有气无力的模样,更何况此时眼昏昏头晕晕,她也不晓得自己还能撑多久。
“姑娘,就快到了。”许是连身旁的老者都看出了她脸色有异,不禁出声安慰。
沫瑾点了点头,努力撑着眼往前方看去,似是在远处,还真出现了一座城门,高峨的城墙如条长河蜿蜓而去。
“是啊,终于快到了。”
只要进了城,她总能想到法子填饱肚子,最紧要的,还需打探一下梁仲他们的消息,否则凭着她一人之力,怕真得只能在外四处飘泊了。
老者加快了步子,她勉力跟随,因着有了奔劲儿,沫瑾觉着看似不短的路,不过晃眼的功夫就到了。
“多谢大爷指点,小女子就此别过。”她跟着老者进了城门,沫瑾便向他辞行。
“姑娘一人可有去处,如今局势混舌,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可要小心呐。”老者似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谢大爷挂心,我是来城里投靠亲戚的。”她紧了紧手里的包裹,心中有了疑念,这老人也未免太过热心肠了,好心的都有些让她觉着他另有目的了。
“那便好,那便好,那姑娘自个儿小心,老朽先走了。”
老者挑着柴,晃晃悠悠地走远了。
沫瑾边走边看,看到有人扎堆的地方,也挤进去听上片刻,只可惜都不是她想听到的消息。
时近傍晚的时候,她终于寻到了一家当铺,将剩下的一些首锦和锦衣当了之后,勉强得了几文钱,买了个包子先填饱了肚子。
是夜,居无定所的沫瑾随着一群乞丐,在一幢破败的宅子里窝了一夜。
一连在坞城逗留了三日,沫瑾没有打探到丝毫有关梁仲他们的消息,好似坞城的人根本都不曾知晓朝里有个大官出来巡视了。
也是,梁仲是私服代天子出巡,连那些大官都被瞒在骨里,更何况是平民百姓呢。
她从初时的满心期待,到后来的焦燥不安,她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向从别处而来的乞丐那里,她打听了方向,决定向通城进发。
当初他们坐船已行了十数日,离通城相隔数个城镇,彼此再要回转,只凭着她的双脚,还不知要走上多久。
在乡野时,饿了,她就摘些野果,挖些野菜,渴了就饮些湖水,勉强还能饱肚,而到了城中,她花光了银子,便只能随着乞丐们沿街乞讨。
虽心有不甘,但沫瑾却发觉,若非如此,凭她一介女子身份,根本在短时之内赚不到银两。
想她那时在燕都时,以为自个儿嫁了个乞丐,便要做个乞丐婆子,然万万没想到,彼时到没有在人前伸过手,没想到在过了段安逸日子后,竟在异国他乡,拿了个破碗跟人伸出了已然不再白皙的手。
而最让她料想不到的,竟是她只摆了个碗在跟前,然后一动不动的蹲在角落,都还会有人在偶会地经过她跟前时,丢下一文两文钱,不多也不少,总能让她买上几个热腾腾的饱子,饱餐一顿。
也许,这真的就是人们口中的造化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