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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外祖母的遗物

“父亲烦什么?这其中有什么隐秘吗?”沈谦昊试探着询问。

沈慷冲杜管事抬了抬下巴,“你告诉他。”

杜管事赶紧压低声音,说:“此次奴才去终南山查访,中途惊了马,得揽月庵明卫相助,才有惊无险。听说他们也去终南山,我们顺路同行,闲聊时才知道他们其中一个姓仝的侍卫是奴才的同乡。奴才得知他们是圣勇大长公主派去终南山寻找隐士的,就套他们的话,才知道修竹老人是他们要找的人之一。”

沈谦昊忙问:“大长公主派人找修竹老人做什么?”

沈慷叹了口气,说:“这就是我所说麻烦所在,恐怕不好遮掩了。”

“现在真是诸事不顺,自从祖父去了,家里就麻烦事不断,亲戚家不是死人就是伤人,哪家也不得力。”沈谦昊一听说有麻烦,还没问清原因,就发起了牢骚。他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又是怕事的性子,一点担当也没有。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沈慷瞪了他一眼,示意杜管事接着说。

杜管事搓了搓手,说:“奴才同揽月庵明卫到了终南山,各自分头找人,傍晚才又碰上。奴才想请他们吃顿饭,套一些揽月庵的秘事,去酒楼的路上,他们接到了苍鹰传书。奴才的同乡看了书信,就说明天一早回去,不用再找修竹老人和那些隐士了,暗卫已得到了确切消息。奴才不惜重金,差点把命搭上,才把他们灌得不省人事。奴才偷出苍鹰传来的书信一看,才知道修竹老人是二老爷。”

沈谦昊很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父亲,二叔是修竹老人又怎么样?他不过是临摹了几幅传世名画,也不犯法呀!这算什么麻烦事呢?”

沈慷长叹一声,说:“去年冬月,我把你祖父珍藏的《七艳游春图》和《苍山风雨图》拿出来,送给五皇子试探圣意,同时也试探一下圣勇大长公主现在朝堂的份量和威力。五皇子回信说给皇上送珍品,给大长公主送赝品,就一并试探出来了。我觉得也有道理,就让你四叔拿着《苍山风雨图》真品,让人临摹了赝品。你四叔告诉我说修竹老人临摹名画能以假乱真,他之前也倒腾过修竹老人模仿的赝品,也赚了不少银子。送给五皇子的那幅《苍山风雨图》就是修竹老人临摹的,画送到京城,五皇子托怀王借机会把真画送给了皇上,把赝品送给了大长公主。现在,大长公主派暗卫明卫一起出动,寻找修竹老人,还不是因为这件事泄露了?大长公主是狠厉的人,希望她还能看你祖父的情面,别……”

沈谦昊呲笑一声,“父亲担心什么,画是怀王送的,大长公主就是不满,也该拿怀王开刀才对。怀王跟我们家是拐弯的亲戚,伤不了沈家和五皇子的根本。”

现任宁远伯杜纺是沈谦昊的嫡亲舅舅,而杜纺的元配发妻,也就是杜珪的生母是怀王一母同胞的妹妹。杜纺的妻子是次女,没封号,却是皇室贵女,因相貌太过平常才嫁给了杜纺。这样论亲,沈家和怀王府就是通过杜家拐了弯的亲戚。

“我的大少爷,你有所不知,我听揽月庵的明卫说大长公主已经拿怀王开刀的。怀王的王爵是太祖皇帝赐给他幼弟的封爵,世袭罔替的爵位,可因为大长公主一句话,皇上就要把怀王降成安逸公,子孙后代还要降爵而袭。”

“什么?怀王降成安逸公了?还在降爵而袭,大长公主也太狠了。”沈谦昊想了想,说:“揽月庵的侍卫知道什么,说不定他们逗你玩呢。”

“怀王是不是真降了爵,等你母亲回来也就有消息了,希望是那两个侍卫开玩笑。”沈慷沉思了一会儿,又说:“当今圣上本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是大长公主一手培养起来的。要是让她知道五皇子对她不敬,就怕她……”

“父亲不必担心,大长公主都六十多岁了,还能活几年?皇上才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五皇子比我年纪还小,熬年岁也能把大长公主熬死。”

沈慷觉得沈谦昊的话不中听,却也有些道理,若是熬年纪,大长公主肯定熬不过五皇子,就怕大长公主就送画之事出手回击。沈慷思虑半晌,让沈谦昊执笔给五皇子和沈贤妃各写了一封信,又吩咐杜管事找稳妥的人把信尽快送走。

“贤妃娘娘精明,五皇子也聪慧,知道这件事之后定有应对之策,父亲不必担心他们了。”沈谦昊顿了顿,说:“倒是篱园的事还需父亲谋划一番。”

“哼!你四叔怎么样了?”

“还没醒。”沈谦昊想了想,低声问:“四叔知道二叔就是修竹老人吗?”

“应该知道,那幅《苍山风雨图》他只拿走了三天,就临摹了赝品回来。他之前跟我说过修竹老人是终南山隐士,这次也找的那人,我当时就信了他的话。现在想想,去终南山一个来回就要三天的时间,哪还有时间临摹,他在骗我,我居然没细想。你四叔路子很广,倒卖过不少古玩古画及名画赝品,原来他卖的古画都是你二叔临摹的赝品,他赚银子也太有手段了。”沈慷双手拍床,重重叹了口气,“我一直对你四叔关照有加,我真不敢相信他会骗我,我要亲口问他。”

当然,沈慷埋怨沈惟欺骗他,他也不会跟沈谦昊说沈惟倒腾名画赚的银子都是跟他五五分成的。祠堂出现盖有修竹老人印章的衣服,沈慷也怀疑沈惟对修竹老人下了毒手。他当时已下决心,若是沈惟真害了修竹老人,事情闹大,他绝不会保沈惟。沈惟只是他的庶弟,就是要忠于他、追随他,被他利用。

“可四叔还没醒,二叔也没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不说这件事了,先等等五皇子和贤妃娘娘的消息。”沈慷摇头叹气,又掐着眉心,问:“孙亮死了,你有没有想过下一步怎么做?”

“儿子正在想篱园的祠堂出现了盖有修竹老人印章的衣服,真是祖父的暗示吗?儿子觉得这其中是有人在使阴谋,二叔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二叔以前很听父亲的话,可自过年之后,他几次违逆父亲,这又是为什么?”沈谦昊的思维跟沈慷没在一条线上,也是事情太多,他们考虑的问题都沾不上边儿。

“你大妹妹早就怀疑祠堂的诡异之事是有人制造的阴谋。”沈慷斜了沈谦昊一眼,显然对这个嫡长子后知后觉、反应缓慢极为不满。

“是谁制造的阴谋呢?肯定是那个小贱人,可她那点能耐怎么可能策划那么大的事呢?我一会儿去看看妹妹,这件事怎么回击,还需要她出个主意。”

沈慷冷冷看了沈谦昊一眼,实在不想再跟他说话,就挥手让他出去了。

……

沈荣华想起秋婆子今日要抓四房的下人行刑,她不想面对血淋淋的场面以及鬼哭狠嚎的喊叫,就带下人在篱园的湖溏岸边漫步,边散心边沉思。

“完事了,姑娘回去吧!”初霜迈着轻快的步伐走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没闹起来?”

“没有。”初霜轻哼了一声,说:“秋婆子带人去绑六姑娘的下人,先回了六姑娘,六姑娘只说算你们狠、算你们毒,我忍了,来日方长。她们去绑四太太的下人时,四太太不但没拦,还主动交出了几个丫头婆子,让狠狠地打。”

沈荣华想了想,问:“四太太把王嬷嬷交出来了吗?”

“听秋婆子说,四太太最初交出了一个婆子、三个丫头,没王嬷嬷。王嬷嬷又哭又跪,挑唆四太太为下人做主,让她跟姑娘对着干,否则会让人笑话。四太太说自己这次没了体面,让王嬷嬷替她争回来,然后就把王嬷嬷和两个丫头交给了秋婆子。四太太说有一个破坏规矩丫头病了,那丫头的打让王嬷嬷替了。秋婆子派人回来问,姑娘又不在,周嬷嬷说遇事留一线,就做主答应了。”

“四太太不笨,知道自己一家都被利用了,还被害得这么惨,她已怀疑自己身边的人了。”沈荣华轻哼冷笑,此次对吴氏的教训何止是惨痛。

初霜点点头,问:“四姑娘被关进了祠堂,六姑娘怎么处置?”

沈荣华高深一笑,说:“我们听周嬷嬷的,遇事留一线,以后好做人。”

篱园的事后果如此严重,吴氏也在反思,知道自己身边有杜氏安插的人,就顺手拨掉了。杜氏的眼线被毁,不会事罢干休,肯定要找补回来。沈荣华这次放过沈臻萃,就是给杜氏留出了发挥的余地,让她们狗咬狗不更有热闹可看吗?

回到茗芷苑,沈荣华对满院子申吟惨叫声充耳不闻,笑嘻嘻地回了正房。她略微收拾了一下,拿出锦盒准备研究一番,就有厨房的人来传饭了。她把锦盒放到一边,决定一会儿再看,先用午膳,然后休息一会儿。用完午膳,沈荣华净手漱口,谴退众丫头,只留下初霜,又跟初霜说了大长公主派人送锦盒的事。

“我在路上就开始琢磨这个锦盒。”沈荣华拿着锦盒让初霜看,又说:“这锦盒浑然一体,没有开口的地方,也没有锁眼,不知道怎么打开。我掂着里面的东西很有份量,不知道是什么宝贝,我外祖母是在和大长公主打哑谜吗?只给了一个锦盒,又没留下钥匙,是不是要把锦盒砸开才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初霜拿过锦盒仔细看了看,说:“姑娘,这锦盒用的是内锁加秘锁,没有专用的钥匙,不好打开。想必老夫人留下的是宝贝,才会用这么严密的锁。姑娘别说把锦盒砸开,就是用重物碰一下或是掉到坚硬的地面上,锦盒就会把里面的东西毁掉。没有钥匙的人,就是用强硬的方法打开锦盒,也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这么厉害?我之前还真没听说有这种锁。”沈荣华皱了皱眉,拿过锦盒小心翼翼摆弄,又一本正经问:“初霜,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前世,初霜离开沈家,就叫回了卖身为奴之前的名字——柳非鱼。在沈荣华前世的记忆里,柳非鱼凭一身本事,从奴婢做到了一品端仪夫人。此时,初霜还是沈家的丫头,怎么会知道那么多?难道她也有对前世的记忆?

沈荣华想到这个问题,心里不由一颤,这想法太诡异了。今生,她希望这两世每一个对她好、忠于她的人都过上好日子。只要能力允许,她都会倾尽全力报答前世对她有恩的人,就象不惜一切手段报复害她的人一样。如若初霜象她一样,她们会不会冲突?她真的很珍惜初霜这丫头,确切地说是帮手乃至朋友。

初霜犹疑片刻,说:“姑娘就先别问了,奴婢现在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等安定下来,就告诉姑娘。姑娘现在还是想办法把锦盒打开,别误了老夫人的事。”

沈荣华点点头,冲初霜投去信任的微笑,说:“这锦盒比我大六七岁,早误了十几年了,不在乎这几天,只是拿到这东西打不开,我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姑娘真会说。”初霜想了想,说:“表哥应该知道怎么打开锦盒。”

“我怎么把他忘了?你去叫他,现在、马上,趁中午过往的人少,让他来。”

初霜应声出去,沈荣华拿起锦盒仔细观看。这锦盒有一尺长,三寸高、三寸宽,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呢?她琢磨了半天,又拿起锦盒在耳边来回摇晃,里面传来摩擦声响,听这声响不象是金银宝贝或夜明珠之类。

过一会儿,初霜回来了,说:“我表哥说等他睡醒了再过来。”

沈荣华噘嘴冷哼,“我就知道他最会拿乔,不等了,我去祠堂揪他起来。”

初霜拦住沈荣华,说:“姑娘还是别去祠堂了,现在最清静的地方不清静了。”

“哼!四姑娘又在闹?”

“她从上午醒了就一直在闹,送进去的饭菜也砸碎了,祠堂里能摔的东西都摔烂了。她一直大骂姑娘,大骂太太,世间的脏言秽语没有她骂不出来的。中午江嬷嬷派人给她送了饭菜,送饭的婆子被她打伤了跑出去的。表哥嫌她太吵,就点了她的哑穴,安静了一会儿,表哥又觉得太静,就解了她的哑穴,点了她的痒穴和笑穴。她现在笑得都无法开口骂人,抓得自己手上脸上身上都是伤。”

“自作自受。”沈荣华挑嘴冷哼,对江嬷嬷派人给沈荣瑶送饭之事表示不满。

“姑娘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我精神得很,一点儿睡意都没有。”沈荣华晃着锦盒噘嘴说:“初霜,你说象我这样的恶人要是睡不着,别人却能安睡,我会怎么办?”

“你会……”

“你个小毒妇肯定会千方百计折腾人。”白泷玛翩跹而入,沈荣华手中的锦盒不翼而飞,“这是什么老古董的破东西?还值得打扰我睡觉,直接摔碎了事。”

白泷玛话音一落,就听到“咔嗒”一声,锦盒从中间断裂成两节。沈荣华赶紧抢过两段轻飘飘的空盒子一看,大叫一声,拿起迎枕冲白泷玛狠命打去。

“你个小泼妇,你瞎呀?没看到段成两段的盒子里空的吗?”白泷玛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全新的锦盒,锦盒上面绑着一封泛黄的书信。

沈荣华马上换一张笑脸哀求白泷玛,她想看那封信,那才是遗物的关键所在。

------题外话------

先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的荣华因她的外祖母受了那么多罪,以后就该受益了。

人生就是如此,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所以,处于人生的低谷,别埋怨、别灰心,平心静气,期待时来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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