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海子湖”,指的不是那片地面上的海子湖公园,而是湖底的那个实验室。徐默尘走后,把那里的事全部都交给了徐庭白,让他看着。他去看过两次了,进展并不大。但,事态之危机,他从方磊的简报中,已经得到了精准的判断。
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车,缓缓地驶入地下实验室,顿时,便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时空,整座城市的喧嚣包括方才在那座多功能厅里的战火之声还有人声嘈杂都被隔绝在身后。徐庭白此刻,才觉得,耳根清净下来。
过了安检门,穿过长长的走廊,老远便看到那间最大的实验室里,透明的玻璃墙后面,季南站在医疗床前,床上还是躺着那个被徐默尘带回来的“机械人”,胸口的芯片裸露在外,季南左手用各种数据线试着与芯片上的电路对接,另一只手在他右前方的触摸屏上划来划去,输入各种命令。
他的周围聚集了四五个实验室的人员,按照他的吩咐打着下手。宋凯推开门,并没有上前去招呼人来迎接徐庭白。徐家三代都是很随意的性子,就算是身居高位,也并不以己为要,却打断或是影响别人的工作。
宋凯并没有随着徐默尘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守着,他的身份并不允许他知道很多这里的内幕。
徐庭白在旁边等了很久,约莫有一个小时的光景,季南才发现,他忙住了手上的工作,脱下手套,喊了一声“首长”,他没有进过正规军队进行训练,还是不习惯和军队的人一样向徐默尘行礼之类,只垂手站在徐庭白面前等他的指令。
徐庭白抬手向其他的人员还了个礼,笑着道:“很辛苦吧?”
辛苦的确是很辛苦,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常年不能和家人见面,就算是出去放风也是要在固定的集中的地方,在360°的摄像头面前,回到这里又是高强度的没日没夜的脑力劳动,正常的人都会疯狂。
但,没有人会说辛苦,不是说不能在领导面前叫苦,特别是这样的大领导,而是,但凡是来这里的人,心里都有扑不灭的激情烈火,投身国防事业,超科技的武器研究,还有什么比这更刺激的?
看着一张张溢满了笑的脸,徐庭白心里除了无限感慨之外,点了点头,他拍了拍身边陷入沉思的季南,道:“怎样?”
“那边怎样?”季南回过神来,问道。
“那边”,指的当然是巴干那边,之前关心巴干的战局,如今,因了巴夏,他更是关注,他害怕任何从巴干那边来的任何不好的消息,他更害怕将来有一天中东的人都被弄来做了机械人。
他从来没有想到,茕茕孓立,孤影相吊的人,有一天会染上红尘俗世的愁,会这般忐忑不安,会忧心忡忡,会想要失了命,不愿让那个人伤了心。
“那边,还好。我会有分寸的。”徐庭白自然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徐默尘从巴干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他没有见过,但听说过,这世间的事,实在是充满了趣味,不是别人,偏偏是这样两个人交了心,失了魂。
“这样,我就放心了!”季南嘴里说放心,眉间却没有松丝毫。
“这,不是你的错。”徐庭白摇头安抚他道,“不是你,也会是别的人,若是别的人,恐怕我们今天会更难。”
道理很简单,人,最过不了的还是自己这一关。特别是对一个男人来说,有时候不是自己的错,还想要去强担了那责任,更何况还与自己有关的。季南不置可否,他指着面前的机械人,他的手指挑起一根纳米丝线,道,“这是纳米材质的,分子结构是目前我们能够发现的最小的分子结构,可塑性非常之强,用一个我们熟悉的词来形容的话,就是‘百变金刚’,这种纳米材质的传导性也很强,再微小的电流也可以传递。而我们在思考的时候,其实也是脑电波在波动,然后给心脏、四肢及全身细胞传达电流,形成各种动作。这具机械人的各种动作,便是由这块芯片通过这些纳米线束传递给大脑皮层,形成脑电波。”
徐庭白点了点头,这些,他之前听徐默尘分析过,如今听来依旧是让人震撼。“默尘的说法是,如果想要消除这种智能武器,只能是从源头铲除,那便是我们头顶的这颗卫星?”徐庭白没有用俗称的机械人,实在是不忍,便用了“智能武器”,这种委婉的说法。
“是的!”这次换了季南震惊了,他绝没有想到徐默尘高瞻远瞩到这种层面了,他点点头,叹口气,道,“想要找到这颗卫星的精准轨迹,会非常难,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算找到了,要付出的代价,也会非常大。”
他对银狮尤瑞的了解,不能说很深,但也知道,尤瑞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这种人,素来是将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想要对付他,必定是要自损八百的。
这一点,徐庭白也毫不怀疑,但他知道,如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阻止这场浩劫的话,非徐默尘莫许。
“找到轨迹之后,我们怎么做?”旁边,一个跟了季南许久的技术人员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虑。
“只要找到轨迹,我便有办法更改轨迹,远程操作是我的强项,剩下的……”季南沉吟片刻,还是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徐庭白的双眼,“我相信尘少有办法。”
徐庭白扫了一眼用期冀的目光看着他的所有在场的人员,没有人希望自己所在的这个星球发生质变,所有的人也都有远虑,国之不安,民将何存?徐庭白点了点头,道:“默尘会有办法的!”
他说完便和这里的人寒暄几句,气氛变得轻松了一些,他才和大家告别出来。季南将他一直送到门口。
徐庭白与徐默尘虽是父子,但两人的气质却有着天差地别。徐庭白是典型的儒将,如若不是这一身军装,和蔼之态绝不会让人想到他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温润如三春,儒雅似君子。而徐默尘,季南与他打交道多年,清贵如玉是他出身高门的气质,清冷似剑是他杀伐决断的本性,腹黑本质却是让人防不胜防。
累了许久,陪着徐庭白走长长的路,季南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不想再谈工作了,便扯些闲话来谈,“微语怎样了,回来了吗?”
他进来这里后,很久都没有听到司微语的消息,想问,也无从问起,向徐默尘打听,很显然是和自己过不去。但,他是从骨子里很佩服司微语那个女人,和徐默尘一样的腹黑强势,却强势得有理有据。
“微微啊?她现在很好,应该快回来了!”徐庭白笑着道,也顺道感谢季南的关心。“很好”是基于司微语怀上了徐家的骨肉,“快回来”则是王怡日盼夜盼的期望。
“那就好!”季南道。
徐庭白在安检出口处和季南道别后,就抬步往停车场走去。宋凯已经把车牵了过去,就等着门口了。
“回徐宅吧!”徐庭白坐上车就下了指令,他回来的次数有限,但每次回来都尽量在家里呆上一晚,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就算他不说,宋凯也会把他送到徐家老宅的。
在海子湖下面呆的时间有些长了,再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落日的余晖洒在这座千年古城上,岁月弥久,这座千年京都古城并没有丝毫腐朽的气息,却是处处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彰显着她强悍的生命气息。
车从琉璃井经过,时至今日,这里依旧热闹,各种古玩在灯火照映下散发着古老神秘的气息,来来往往的人眼睛如雷达般地左右扫射,期望能淘得出好货。徐庭白在京城这么多年,据他看,还有老爷子的话,沈清婉所在的沈家才真正是有底蕴的大家。司微语小的时候常常拉徐默尘过来,她自己没钱,便怂恿徐默尘用他的零花钱买些货,再转手卖出去,着实给两人挣了些零花钱。
放眼京都,司微语这般出身的门阀小姐,日子过得如此艰难,不论是嫡出还是外室私生的,都没有像她过得这般艰难过。那些年,连徐默尘都极少从家里拿钱,哪怕是学费都是自己掏,来的钱便是司微语这般买进卖出挣来的。
“走快点吧!”
街道两旁的人很多,徐庭白却还是下了这样的命令,实在是不忍看这些旧风景。司微语身怀六甲,一人身在海外,徐家虽不说什么,人人都很焦虑的。权势虽大,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那边的人全部调出来护着司微语,却终究还是有很大的风险。就像一场球赛,你实力再强,是在别人的主场,更何况对手根本就不弱。
“放开我,混蛋!”
徐庭白有些气闷,把车窗摇了下来,车行至街尾便听到一个尖利的女声,带着些恐惧在呵斥。徐庭白头够过去,见是洛明,在和两个男子拉拉扯扯,她虽然在努力挣扎,但还是居于下风。
“停车,下去看看!”徐庭白道。
“是!”宋凯便忙停了车下去。
宋凯一身军装,煞是威风,若是换了寻常百姓看到,一定退避三舍。只是这几个人,不论是被拉扯的,还是拉扯的,看到宋凯过来,竟是无动于衷,该如何照样如何。
宋凯一时也火了,小擒拿手如麻花一般扭过,再伸手一扯,便将洛明拉到了自己身后,朝着那两个男子吼道:“什么玩意儿?大男人的欺负女人?”
“你管得着么?我们是你情我愿!”两个男子中,有一个稍微有些忌惮,另外一个梗着脖子朝宋凯回吼过来。
“熊峰,你爸不过是我爸跟前的一条狗,你等着瞧,等我爸回来让他收拾你,谁跟你是你情我愿了?”洛明气得想要上前踹上一脚,却被宋凯拦住了。
但熊峰和他身边的男子听了洛明的话,脸色立转,勾着腰上前巴着洛明道:“哥几个只是想你一起去玩玩,何苦来真的呢?不去就拉倒!”
他的手刚要碰上洛明,便被洛明一把摔出。那熊峰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见此,轻哼一声,扯上和他一起的男子,两人扬长而去。
“你也赶紧走吧!”宋凯劝完了架,自己也该走了,还是好心地劝洛明,“你一个人出来不怎么安全。”
“宋凯!”
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洛明抬眼望去,见前面不远处的路边停靠着一辆车,这车她自然认识,徐家的车没有她不认识的,当即她便甩开宋凯往徐庭白的车那边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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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绝地反击!